“关羽到底死了没呀?”
“我希望是死了呀,这样,保不齐曹将军还能大发慈悲,给咱们休假些许时日,我已经三年没回家了!”
“谁不是呢?自从成为军户,被发来这襄樊驻守,俺家那婆娘…都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俺感觉俺再不回去,保不齐,她都要被人拐跑了!万一回去俺白捡了孩子,那俺可就气死了!”
“俺没婆娘,俺就有个老娘,她身体不好,也不会写信,三年了,俺就想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还康健着么?”
这些军士议论的是回家的探亲假。
是家中自己的婆娘,是自己的老娘…
说起来,汉代的军人本是没有假期的,他们的服兵役类似于义务兵制,一般服两年…两年是不能归家的。
但曹魏推行的是“军户”制,相当于…军人从业余、四面八方临时拼凑的,转变为职业的军人。
那么…除了每年的军饷外,每年的假期也是军户关心的点…总是要有时间回去陪陪家人的。
当然,曹魏对军户并不算慷慨…每年,只给这些军户是一个月的时间回家探亲。如果战事紧张,这个假期被剥夺了,那么…下一年是要补偿的。
类似于襄樊战场,因为压力太大,曹仁有三年都没有放守城的将士们回家了,将士们心里苦啊!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士们难免会生出思乡的情愫,士气自然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可关羽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来。
此刻…城楼上,曹仁与徐晃悄悄的躲在一旁的望楼里,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将士们的议论。
这时候,有年轻将士开始抱怨了。
“说起来,曹丞相颁布征寡令,给我也分了一个媳妇,可这什么事儿嘛!媳妇在邺城,我在襄阳,这两个月了,我连媳妇的面都没见过。手也都没摸过…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呢!”
说到这儿…
这年轻兵士一肚子苦水,
“我在想,如果我连分来的媳妇都没摸过,我又倒霉…死在战场上了,那这我这还没见过、没摸过的媳妇岂不是又成了寡妇,又要再分给别人,那我不亏死了!啊…啊…”
话说到后面,这年轻兵士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有些老泪纵横的味道。
一旁的老兵则在笑他,“我说你小子最近怎么不对劲儿,原来是想女人呢呀…哈哈哈,手中的长枪倒是磨砺了,可心里头那杆长枪正痒痒着呢吧?哈哈哈哈哈…该先给你找个小娘皮,让你泄泄火!”
这老兵一说话,登时,一干兵士“哈哈哈哈…”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这新兵也不羞涩,迎上这群老兵的目光,“你们…你们倒是无所谓,可我…我真没碰过女人那!”
“哈哈哈哈…”笑声还在继续…
只是这群老兵的笑,笑着笑着就哭了,所有的兵士都哭了。
都想家了,想家中的老娘,家中的婆娘!
又过了一会儿,这支巡逻的队伍总算走了过去,曹仁与徐晃从望楼中走出…
徐晃感慨道:“咱们大魏的兵过的苦啊!”
“我又岂不知他们过的苦。”曹仁的眉宇低垂,“可这些年,关羽北伐了无数次,最远的一次,一招绝北道断了北境对襄樊所有的支援,我这些年也不轻松啊!”
曹仁这感慨深邃,宛若他心里的苦楚根本无人诉说…
就在这时。
“报…”一名军士单膝跪地,禀报曹仁,“今日消息传回,已经四天了,那关麟依旧不许外人探视关羽!关家军中不少人已经生出情绪…扬言要声讨关麟!”
“看看…”徐晃感慨道:“不愧是这关家四郎啊,他是要拖延下去,拖到蜀中派遣新的大将来…就是不知道,会派谁呢?”
曹仁也沉吟了一下,像是略微在思索…张飞、黄忠、赵云、魏延、马超?一个个名字浮现于他的脑海。
可到最后,他的语气坚定,“不论是谁,至少…不会如关羽一样让我等如此忌惮!让我等连放兵士回去探亲的时间都没有!”
说到这儿,曹仁心头最后的防线像是彻底松动了,“传我军令吧,让将士们分批回家省亲,好好的休整一下!”
“子孝将军…”徐晃惊呼出声,他惊愕于曹仁最终还是释然了,还是选择了看似更激进的方式…选择了让这些将士们回乡休整一下。
而非趁势进攻南郡,也非更稳妥的固守。不等徐晃把话说出,曹仁的声音再度吟出,他先是一声感慨:“这次,总不能是假的了吧?”
言及此处,徐晃郑重的拱手,他补上一句:
——“哈哈哈,死关羽难道,还能吓得了活着的天人将军么?”
这…听到这话,曹仁一怔,继而他笑了,他爽然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俨然…徐晃的这一番话让他颇为受用!
不过半天,整个樊城曹营的将士们亢奋了起来、激昂了起来。
大家伙儿纷纷议论,而议论的焦点也从
“关羽到底死了没?”转移到了“终于能回家了!”
是啊,回家的诱惑…终于能回家了!
从这个角度出发。
——这关羽死的真是恰到好处啊!
——庞德将军立大功啊!
…
…
“这算什么?”
被幽禁起来的凌统愤愤然的张口,“我等好意为关羽刮骨疗毒,可现在,我等反倒是被幽禁于此大牢之中?”
卓恕、卓荣、凌统被关在一起,而关押他们的大牢远比寻常的大牢要宽敞许多,甚至还备有简易的床榻。
可,从小到大,凌统哪里有过这样的遭遇,他以“国士之礼”待人,他也希望别人能以“国士之礼”待他。
也正是因此,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愤怒,“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医者医人,没有医好反倒是要…要关押医者?枉这关麟还兴办官医署,他动什么要医者?什么叫医德么?”
因为跟着卓荣一起的时间久了,凌统越发的被这个年轻女子的医德所感染,故而,他才会说出这一番话。
只是,这诺大的牢狱,哪里有什么人?更没有回音!
“别说了…”卓恕轻声劝道:“除了送饭菜时有人来外,这牢狱中哪里有什么人?我等抱怨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凌统还是气不过。
就在这时,卓荣张口了,她劝道:“凌大哥,你莫要如此…你着急的话,会牵动伤口的,这两日我看你伤口已经有些脓疮,我有些担心…”
不等卓荣把话讲出。“我凌统何惧死?只是你们…特别是卓姑娘你,不该被关在这里啊!”
凌统的声调愈发的感伤,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时日,总是想要保护这个女大夫
…
难道,是因为她的药救过自己么?
又或者是,她…她那种济世救人的情怀,让凌统这个追求“国士之风”的男子心向往之么?
“凌大哥,你不要激动。”卓荣接着说,“其实,这关将军的晕厥、吐血,我一直在思虑,越是思虑,让我越是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什么?”卓恕与凌统异口同声。
卓荣则迟疑了一下,她缓缓张口,“或许,关将军从一开始起,他就…他就从未晕厥过,他在有意识的时候抗住了那份刮骨的痛楚!”
随着卓荣的话脱口,凌统与卓恕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宛若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而就在这时…那牢房深邃的甬道中,突然传出了脚步声,与之同时传出的是一枚火把。
随着脚步与火把的靠近,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出现在了凌统、卓荣、卓恕的面前。
卓荣惊呼:“前辈就是…就是…”
话到了嘴边,仿佛突然哽咽住了。
而这男人并没有回答卓荣,他直接走到了牢狱门前,蹲下身子,朝凌统做个了手势。“之前便注意到你的伤口,你过来,我看下你的伤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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