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行宫里,僖宗皇帝设午宴,赐赏李克用的儿女,嵇昀和萨迪娅随着李晔,一同陪坐。
往日间只顾击球斗鸭的僖宗皇帝,平日极少出席仪式,只是沙陀族在现如今的平寇大业中举足轻重,在李晔的坚持请求下,僖宗万般推脱不过,才忸怩地与臣工们坐而饮宴。
李晔引李存勖兄妹向皇帝问安,僖宗见李存勖容貌,腾然一惊,如同中电,当即看直了眼。太监从旁拉扯龙袖,细声提醒,僖宗方才回神,叫了平身,又道:“朕听说李克用有个外号‘独眼龙’,以为是个丑陋的胡儿汉,竟想不到他的儿子这样俊美”
李存勖只敢言谢,李萱却一脸不高兴,朗声答道:“臣女也听外面的人说皇帝陛下是个屁孩儿,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威风的,看来坊间传言实不足信!”
御史台官员见李萱出言不敬,从旁断声呵斥,李萱瞪直了眼,摆个鬼脸硬生生回怼过去。众臣交头接耳,气恼之余谁也不敢带头责备,毕竟沙陀李氏是杨复光千呼万唤请来的援军,庙堂上一帮文属官员,除非晋公田令孜示意,断不敢作得罪杨复光的出头鸟。
对李萱的爽利言辞,僖宗实则不以为意,哈哈笑了两声,赞道:“以前朕只是从书中知道,胡地有燕支山,以盛产胭脂闻名,今天见到你们两个,方知胡地不但有胭脂,还有如胭脂水粉般出落的男女,奇妙至极,确与中原汉人形貌有别。”李萱听闻皇帝夸奖,用刚刚学到尚且生涩的汉家礼节笑嘻嘻向僖宗答谢,僖宗见她动作滑稽,又忍不住开怀大笑,随即赐李氏兄妹酒食,李存勖端了御盏,起身向皇帝敬酒。僖宗一瞧李存勖,便眼睛痴痴地望着出神,李晔唤了好几声,僖宗才如梦惊醒般反应回来。
萨迪娅瞧出端倪,由臂肘顶了顶嵇昀,嵇昀凑其耳旁小声道:“你家皇帝怕不是有断袖之癖。”萨迪娅秀眉挑起,“什么叫断袖之癖?”嵇昀嬉嬉一笑,双手握拳伸出拇指相对,作“扣头”之状,萨迪娅眉头愈紧,嵇昀道:“西汉有个董贤,皇帝喜欢他长得俊,出同车,寝同衾,如胶似漆,有一次皇帝早上起床,怕吵醒董贤,就割断了被其枕住的衣服袖口”萨迪娅一时脸红,啐了句:“你又胡说。”,而嘴角却掩不住偷笑。其实嵇昀所言,乃《汉书》有记载的实事,世人隐晦,把汉哀帝偏爱男色的行为,称为断袖之癖。
“关中捷报!关中捷报!”
侍卫喜声传讯,弘农郡王差遣门客韦庄来成都报捷。李晔吩咐传入,嵇昀和萨迪娅听是韦庄,莫不惊喜而视。
须臾,韦庄风尘而至,向皇帝行过礼,备言黄巢麾下重将朱温,屡攻王重荣不克,反被王重荣夺占华州,受到黄巢训责,又见孟楷身死,惧惮沙陀悍勇,遂有意叛齐归唐。杨郡王写信招抚,现已收为己用,自此,潼关一线复归朝廷所有。
<bA/> 韦庄道:“朱温反水,黄巢犹然不知,尚令其弟黄揆前往助剿华州,朱温着人假作秦宗权部下,伏击射死黄揆,之后两面用计,迫使秦宗权佣兵自保,割断与关中联络。”
李晔闻之大喜,“秦宗权重兵屯于洛阳,他若不西向用兵,黄巢孤立无援,战势尽在我唐军掌握之中!”僖宗莫名其妙,只是李晔和众臣听了战报都欢笑雀跃,亦知是天大的好事,遂同笑了几声,夸赞道:“朱温好样的,朕要封他个大官做!”
“朱温”嵇昀念叨着,想起这个人当初在挟持出京时,便有“敌人他日可为朋友”的话,看来他确是个早为自己谋划出路的聪明人。
李晔对加封朱温官职实表赞同,“朱温在伪齐做游奕使,到了咱大唐,官位起码要进一阶。”僖宗神气活现,道:“那就封他一方节度使做!”
金口一开,惊得众臣骇然相觑,李晔亦未料想皇兄能将封疆大吏的职务如此轻易赏给一个初降之臣。提袍快步跑上金阶,凑到僖宗耳旁,劝道:“李克用远来勤王,扭转战局,才封了一任节度使,朱温是降将,初来乍到,不可与之平起平坐。李克用心胸狭窄,若是负气带兵回了代北,好不容易稳住的时局将明而复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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