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心急冒火,这该死的狗东西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紧,抓起茶杯砸了过去,咆哮“滚,给我捆起来,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打。”
“您打我?”丰云倒是惊了,要知道,自幼这爹便是亲的,娇惯到头从不舍得真的打,这次怕是真的生了气。
毕竟从小树立敬畏的印象作祟,只能小声嘟囔打了个哈欠“那爹既然不喜欢我,我便等朋友回来就回城了。”
“你敢!”老族长眼睛泛着血色“那都不能去,动就剥了你的皮。”
老秀才眼神泛起一丝悲哀也强笑“怕是侄子我若是死了,也是喂狗的腌材,二叔断然不会心疼的!”
“这是哪里话?”老族长连声解释“此事既然已如此,说不得别的,入祖坟,都依你。”
栓子在门外蹲着,看了一眼忙碌的巧儿起身“好了,咱们收拾一下回了。”
“好!”巧儿点头,回房与巧枝叙话,栓子起身拍拍身上尘土“回,回了!”
他的声音很大,倒像是嘲讽什么,而老族长的懦弱好像激怒了老太太,起身带着一丝怒“白活了半辈子,这事做不帖妥?”
“怕是二叔惊吓过了度。”
“大侄儿,我给你拿钱,好好操办,”老太太在这时倒是迸发出了让人诧异的能力,拿了十几个大洋递给老秀才“这事儿劳烦你操心费力,多请人,热热闹闹风光大办,多的大家喝酒热闹热闹,叮嘱好了这口风严一些。”
丰云好像有些醒过味,忽的惊恐“你们把那些日本人怎么了?”
“闭嘴!”老太太怒瞪一眼丰云“且不是你做下的恶事?”
刹那间,丰云冷汗潺潺,倒是不觉,这南王村也是吃人的地方,自己都不敢想的事情生生做下了,强自挤出一丝笑意“他们做了许多恶,自然该杀,该杀的。”
“留在这里,好生过日子,若是不行便送你去济南府投靠亲戚。”老族长背着手叹了口气“总是我的错的。”
“我知道的爹!”丰云松了口气连声应和,忽的想起“那能否托人给我送些福寿膏?”
阳光在长城下流淌,光芒散碎交错,徐徐滑入草中,影便颠倒了黑白,几个汉子一身是汗的在挖掘,毫不厌倦。
一个坑长八尺,鲜红的棺椁厚重的让八个汉子弯了腰,任凭谁想破想象力也绝想不到,享受这个尊荣的竟然是傻子老九,且毫无任何人有半点怨言。
送葬的队伍竟然与六爷当时送葬还要大些,就在六爷坟边下了葬。
几个老太太在遥远处哭着,于灿烂的阳光中升腾,似乎有了痛苦,嗓音也随之更是高亢的哭,却不知道是哭的老九还是自己的命,没有确切的认知与表白。
老秀才照例是喜盈门的曲调,只是吹得有些变了味道,以后的年月里,栓子总是恐惧,恐惧这个调子凝结的禅语实际上真的凝结了具体的信仰本质,有沾染了原始淳朴的情感,这一次栓子诚心诚意的接受了这个调子,并且第一次衷心的为他沉醉。
糊涂的南王村人也奇怪于自己的各种变化,每逢自己淳朴便总是受欺负的,甚至招致各种灾祸,可在狠毒起来之后,任何欺辱自己的人变成了一堆埋入土下的骨头,再也不忍辱含垢,几乎所有人都在质疑曾经的顺从于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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