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来之前,已有楚国鄂君率残部至彭泽,他见彭泽城小,知道不能抵挡秦国天兵,便带着上千徒附,逃往番阳,若与番阳合兵,其数量,恐怕与将军之众不相上下了。”
这下就有些麻烦的,番阳顿时成了一根不太好啃的骨头。
黑夫这时候也不轻笑了,一伸手道:“请先生移席近前!”
移席后,两人已经靠的很近,仅有一步。
徐舒也说得更加详细:“除了番阳外,还有上赣君,其领地远在南方,自台岭至彭泽,南北悬绝千三百有余。纵使将军能攻取番阳,带着兵卒前往上赣,千里迢迢,林碍密布,道路难行,最快也要走一个半月。待兵临城下,敌有南壄城邑,还有厉门险塞,一时间也难以攻取……”
“除却楚国封君外,豫章境内,还有无数越人部族,如余干水之干越,赣水、彭蠡泽之扬越。虽然不少已渐渐归化,有城郭小聚,但仍有许多越人聚啸山林,迁徙攻战无常。若将军南攻番阳、上赣,与楚国封君决胜时,这些越人截将军后路粮道,则将军危矣!”
一通叙述,让黑夫对此人刮目相看,不但言语极富逻辑,还对江西全境各势力了如指掌,看来他说自己“曾游于彭蠡、赣水,观各城邑部族风俗”并非虚言。
“这是个人才啊,野有遗贤矣。“
黑夫暗赞,拱手道:”诚如先生所言,秦军此前从未涉足豫章,故对本地形势一直晦暗不明,听先生一席话,本司马眼前便豁然开朗!”
黑夫手下不缺能攻城陷地的军吏,也不缺利咸这种能随机应变的助手,却缺少一个能知晓本地地理川防,并且能帮自己制定一个攻略计划的智囊!
于是他笑道:“我军中还缺少一个幕僚,先生可愿为之?”
黑夫抛出了自己的饵:“有了这资历,战后这彭泽邑还缺的啬夫,先生探手可得……”
徐舒虽然有几分才干,却不是徐氏大宗,注定无法继承家业,他的追求,或许和利咸有几分相似,黑夫便以官职诱之。
但徐舒却没表现出太大的热切,只是笑着道:“彭泽地方太小,徐舒早就想出去走走了。”
这话一语双关,黑夫闻言,知道他的志向,恐怕不止是一个小小的乡啬夫,便加重了自己的注码:“秦平荆地,广设郡县,吏员急缺,先生若能助我攻破番阳、上赣,收越人,我定为先生报功!”
这才是徐舒力劝族长杀彭泽君投秦,又大半夜跑来面见黑夫想要的东西,他立刻下拜顿首道:“舒敢不为将军效命?”
黑夫扶起了徐舒,然后便避席请教攻取番阳之策。
“先生之前说,余干水亦有聚居于城郭的干越一部,势力不小?”
徐舒颔首:“然也,距离番阳以南百余里,有一座余干城,乃是干越所筑,大小与彭泽差不多,那里聚居着数千干越人,已有君长。”
黑夫了然,眼下的豫章北部,大致是秦、番阳君、越人的三足鼎立。若番阳君与干越共同抗秦,则秦军不熟道理地理,要夺取此地可不容易,但若越人能同徐氏一样投靠秦国,那形势便大不相同了!
他心中顿生联络余干越人之意,而这项任务,恐怕还得落在徐舒身上。
这时候徐舒又道:“但其君长却不是越人,而是一个二十年前来到余干水的楚人。”
“哦?”
黑夫奇之,追问起此事来。
“二十年前,有楚吏吴申被贬斥至余干,他教导越人耕田施肥,使其不必刀耕火耨,时常迁徙,又与本地酋长之女成婚,在余干水上修筑聚落,被奉为君长……”
“眼下吴申已老,余干越人,多由其子吴芮(ruì)统帅,我数年前南游至余干水,与其见过一面……”
徐舒不愧是敢怀揣彭泽君头颅入秦营投诚的人,立刻拱手道:“下吏愿替司马去联络吴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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