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果真是县太爷啊!”
吴大称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余岁的腼腆妇人。
“县太爷?”
吴一钩、周氏更紧张起来,连忙就要行礼。
顾正臣连忙拦住:“此番是微服而来,没有什么县太爷,只有顾正臣。”
吴一钩想起自己县衙的坏话,担忧不已,正要告饶,顾正臣却是爽朗一笑:“吴大哥,莫要如此拘谨,皇帝下了旨意,让官员多察访民情,日后不得我会多来几趟杜家山,如此拘谨可不好啊。”
吴大称拉着黄氏介绍:“太爷你看看,我家婆娘成不成,只要太爷一句话,咱今晚就把人送过去!”
顾正臣一脸黑线,恨不得将吴大称给踢死。
你丫的会不会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相中了你婆娘!
顾正臣瞪了一眼吴大称,看向黄氏,拱手道:“嫂子想要去县衙做工,正臣欢迎之至,有要求可以提前告知,我好安排衙役早做准备。”
黄氏不知如何回礼,只好低着头,声地:“没,没要求。”
吴大称见婆娘躲到身后,帮着:“太爷,她就是想问问,钱粮多久发。”
黄氏掐了一把吴大称,吴大称呲牙。
顾正臣笑道:“这是个好问题啊,没什么丢人不敢问的。这次是集体做工,人员众多,每日分给结账多有不便,县衙人手也安排不开。本官想的是月结,若家中有困难,可申报县衙,周结或旬结。支给你们的钱粮悉数出自县衙县库、粮仓,只要我还是句容知县,你们就不需要担心拿不到钱粮。”
听着顾正臣的保证,黄氏安心下来,就连吴一钩、周氏也放心不少。
此时,不远处传出了吵闹声。
顾正臣抬眼看去,吴大称手搭凉棚,看清楚之后咬牙:“里长吴雄又在欺负吴瘸子了!”
“怎么回事?”
顾正臣脸色阴沉下来。
吴大称叹了一口气:“太爷,这吴雄是杜家山大户,吴瘸子是他家的佃农,这不是秋收,想来是吴雄看看田产多少,盘算着拿去多少粮食吧。”
“吴瘸子家中没有地吗,为何成凌农?”
顾正臣问道。
吴一钩在一旁插了句:“他脚下的五亩地,三年前还是他家的,只不过不知何故,吴瘸子得罪了吴雄,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就不清楚了,但这五亩地落到了吴雄手中,吴瘸子一家佃入吴雄家耕作。”
顾正臣皱眉:“去看看。”
地头的张培、工房陶贞跟上前。
吴雄确实与吴瘸子起了纠纷,只不过这次纠纷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你就收下这田契吧,地我还你!”
吴雄放低姿态。
吴瘸子不敢收,收了之后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吴老爷什么话,这田契我不要。”
吴雄发愁,跺着脚喊道:“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老子当年是骗了你,坑来了这五亩地,现在还给你,你收着就是了,哪里这么多废话!”
吴瘸子看着发怒的吴雄,更不敢伸手。
吴雄都要愁死了。
不把东西还给他不行啊,县衙新来的县太爷就是个疯子,要翻旧账,翻旧案,这还不,非要通知到每户百姓,让有冤的去申冤,免费给写状纸。
原以为顾知县年轻嫩着呢,没什么道行,顶多就是新官上任,做做样子,点三把火玩玩。
谁成想,顾知县竟然动真格的。
昨日判决轰动句容,郭家的大族长及一干兄弟,全他娘被判了死刑,还籍没全家,男丁充军!
顾知县要玩所有饶命!
吴雄不想和郭典作伴去,也不想跑到大同,山海关或是兰州垦荒去,可自己这些年来没少做坏事,若是被人告至县衙,估计没好下场。
左思右想之下,吴雄决定破财免灾,坑来的田退回去,骗来的女人给钱摆平,打赡人给钱封口。
总之,自己要改过自新,装成孙子,不能被人告了。
郭家大族一干饶死刑下场,所带来的威慑与影响远远超出了顾正臣的预料,地方上的恶霸、大户,骤然收敛,反过来开始抚慰曾经伤害过的百姓,想尽办法弥补过错。
事实证明,一旦较真起来,很多事就迎刃而解。
吴雄强硬地将田契交给吴瘸子,刚想转身,突然看到了一张印象深刻的脸,顿时打了个激灵,声音走调:“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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