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顶轿子出了门直往珠宝市街赶去,不多时便到了那处。蒋婼儿直问冯永佳:“你昨日在哪家铺子买的,快告诉我,我要最好的!”
冯永佳哭笑不得,领着她去了一家叫八仙斋的古玩玉器铺子。
刚迈进去,蒋婼儿便朝店小二嚷着要买玉枕。朝奉见两人衣着不俗,忙迎着上了楼上雅间。刚坐下来,茶还没上,蒋婼儿眼光不经意投在墙上挂着的那副画上,竟是越看越觉得眼熟。
冯永佳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画,好奇道:“姐姐,你在看什么?”
“我总觉得这画有些眼熟,不知道从前在哪里见过。”
冯永佳扭过头,也看着墙上那画,半晌吞吞吐吐道:“这……似乎是那天长姐献给老太太做寿的那幅麻姑献寿呀。”
蒋婼儿惊诧:“怎么会?”
“的确是那幅!不过说不定这里挂的是赝品呢,吴大学士的画向来临摹者众多。”
那朝奉站在一边笑道:“姑娘可是说笑了,咱们店铺不大,但一向进出的都是真货。要知道做这一行的最要紧的便是名声,买赝品不是自砸招牌嘛!”
蒋婼儿将这话在脑中一过,突然冒出个念头:“这么说冯永宁献给老太太那幅画是假的?”
冯永佳驳道:“这倒未必,说不准世间流传的不止这一幅呢?”
朝奉又道:“姑娘,这吴大学士的麻姑献寿图从古至今就这么一幅,正挂在那儿呢。说句不好听的,画家名气越大,流传市面上的赝品也越多,保不齐哪天就碰到一幅假的了。”
蒋婼儿听了越来越有道理,恨道:“这么说的确是那冯永宁拿了幅假画在糊弄老太太?亏得老太太当初还高兴得合不拢嘴,没想到是被那个谎话精给忽悠了。小小年纪就知道弄虚作假,什么玩意儿!”
冯永佳劝道:“姐姐别生气,长姐也是为了哄老太太开心,说不定她自己也不知道收了件赝品。咱们也不能就这么把罪名安在她身上,不如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蒋婼儿听了更气,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胆小怕事不敢去说,我去!我本来就不爽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哪能就这么便宜了她,我非得让老太太看清她的真面目不可!”
说完她就掀了门出去,连心心念念的玉枕都不顾了。
真是没脑子!
冯永佳暗讽了声,忙追上去:”好姐姐,你可就不能这么去!“
蒋婼儿疑惑地看着她。
冯永佳拉住她,一五一十仔仔细细把该做什么给她说一通。
蒋婼儿眨眨眼,明白过来后露出了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
咔嚓一声,一朵蔷薇的茎被冯老太太的剪子拦腰剪去了一半,插进那竹石芭蕉图玉壶春瓶里头。
这是老太太从闺中开始坚持了数十年的爱好,她喜欢干这些有成就感的事,看着一株株鲜嫩的花朵的在她的摆布下簇拥成团布列成景,真是让她颇为自得。
这时候有丫鬟压低了声音进来通传,说是蒋大姑娘来了。
“呀,还是老太太这儿清凉。”蒋婼儿迈进来就感慨了句。
老太太笑道:“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那屋子里没送冰过去?知道你怕热,年年都嘱咐了多送些到你那边,怎么还惦记着我这处?”
蒋婼儿拍马屁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来您这儿就觉得心静,心静自然凉嘛。可能老太太日日在此吃斋念佛,所以才会得了庇佑,比别处清凉三分。”
好话谁不爱听,老太太笑意愈甚:“你这鬼机灵,说吧,在我面前这一通好话,又打什么坏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蒋婼儿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侄孙女儿这几日跟着女先生学着临摹吴大学士的画,正想起您这儿不恰好有一幅他的麻姑献寿图嘛,就想着能不能向您借了去,也好照着画。”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太太又摆弄了一株月季,答应的很爽快,“你拿去吧,多画画,也好培养培养才情,收收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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