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绍廷脑子一片空白,双手下意识地搭在她的后腰处,凝望着怀里笑靥如花的姑娘,只觉得心跳都开始失序了。
唐筠瑶的笑容分外灿烂,看着他望向自己的专注眼神,一时冲动,又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
她的月光少年将军长得可真好看,眼眸漆黑如墨,鼻子挺直,嗯,脸上那点儿淤青完全无损他的俊朗。对了对了,还有那线条优美的薄唇,不知道亲上去会是怎么样的感觉。罢了,还是下回寻到合适的机会再试一试。她有些遗憾地想着,随即又撒娇地在贺绍廷怀里蹭了蹭,脸上扬着得逞的小得意。
这是月光少年的胸膛,温暖又厚实,让人觉得安心极了。
贺绍廷却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心跳‘扑通扑通’的越跳越急,理智告诉他要离她远一些,可环着她纤腰的双臂却开始渐渐收紧。
“你……”良久,他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望着她的眼神复杂难解。
他知道有点过了,他们之间不应该这样的。他一直视怀里的小姑娘为最重要的亲人,一直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在“兄妹”上头。
他看着她从玉雪可爱粉粉嫩嫩的小团子,慢慢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不管他愿不愿意,她早就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忽视的存在。
他会宠她、迁就她、关心她、爱护她,甚至想过,在他解甲归田之前,会把他所有的东西留给她,看着她风光出嫁,从此幸福一生。
可是如今……都乱了。
他握着她腰肢的手再度一点点收紧。
唐筠瑶脸蛋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一下又一下有些凌乱却又有力的心跳,鼻端萦绕着的是他那熟悉的气息,突然觉得有点小害羞,脸畔悄悄地爬上了两朵红云。
可是下一刻,贺绍廷便握住她的双肩,掌握着力度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温和而坚决地轻轻推开了她。
唐筠瑶怔了怔,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推开自己,很快便无辜地扑闪着眼睫望着他:“廷哥儿,你不喜欢白糖糕么?”
贺绍廷却避而不答,哑声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见他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神情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可她也敏感地察觉了几分疏离之感。
她暗自思忖:难不成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于惊世骇俗,吓到他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若是因此让他对自己疏远了,那真真是得不偿失。
她正这般胡思乱想着,贺绍廷却忽地抬手替她捊了捊有些凌乱的发丝,而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率先迈步离开。
唐筠瑶这下有些糊涂了,眼珠子骨碌一转,很快便又为他的举动寻到了合理的解释。
必是一时惊着了,他又是那等端方的性子,自然会下意识地选择疏离。可偏偏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又习惯了照顾自己,根本无法做到对自己置之不理,故而才又会对她做出捊发这般亲密的举动。
想明白了这点,她立即便追了上去,习惯性地揪着他的袖口,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着,娇娇软软地道:“廷哥儿,你受了伤,回去后记得找个大夫看看,上回我给你的药也要用上,伤会好得更快些的。”
贺绍廷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有推开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
曹胜等人不安地等候着,久不见自家将军的身影,范广第一个便忍不住了,正要前去看个究竟,便看到那一高一低的身影并肩而来,高的那个虽然仍旧沉着脸不言不语,可也能让人一眼便瞧出心情已经有所好转。
“小妖女果然便是小妖女,必是又装傻卖乖转移了将军的注意力。”范广嘀咕着。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贺绍廷亲自把那个撩拨了他心房的姑娘送到了唐府角门处,看着她偷偷摸摸地在门上敲了三下,隔得小片刻又再敲三下,一共敲了三回,门终于‘吱呀’一声被人从里头打了开来,随即他便听到她那位名为蓝淳的侍女的抱怨声。
“姑娘,你怎的这般久才回来啊!”
随即他又听到唐筠瑶急急地问:“路上遇上些事耽搁了,娘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呢!不过我瞧着时间,夫人也该差不多在回来的路上了。”
小姑娘又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有听清楚,直看着那扇门重又掩上,也挡住了那个纤细的身影。
他垂着眼帘,片刻,调转马头离开。
他还有许多事要忙,此番追踪前朝余孽,他发现他们竟然勾结了东戎人。此事非同小可,他只来得及回府简单地清洗了身子,胡乱地在伤口处抹了些药便进了宫,打算将此行发现一一向天熙帝禀来。
况且,此番太子逼宫不成被废,陛下心里必然不好受,他放心不下,自然也是要亲眼瞧瞧他。毕竟,那个人虽为一国之君,可在他心里,却是他最敬重的一位长辈。
庆幸的是,天熙帝的状态比他以为的要好,虽然比他离京前要消瘦几分,可精神却是相当不错,见他脸上带着淤青,只当他此行凶险才会受伤,还坚持请了太医过来为他诊治。
待贺绍廷从宫中离开,回到自己的忠勇将军府,把缰绳交给侍卫时,竟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唐尚书府可曾有东西送来?”
“回将军的话,没有。”
没有啊……贺绍廷有几分失望,只是倒也没有想太多,命人备了热水,洗去了满身疲累,又听曹胜回禀了白日在杜诚忠外室住宅的善后之举,薄唇紧紧地抿着。
少顷,他冷冷地道:“日后除非是公事,否则镇远将军府之事不必再禀。”
曹胜见他神色不豫,不敢再多说,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贺绍廷深深地吸了口气,有几分烦躁地合上了手中书卷,片刻之后,他再度问:“唐尚书府可有东西送来?”
“回将军的话,没有。”
他皱起了一双浓眉,薄唇微抿,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隔得小半个时辰后,当他第三回问起唐尚书府可有东西送来,得到的仍是否定的答案时,脸上的失望再也掩饰不住。
他干脆扔掉再也看不进去的书卷,背着手走出了书房,缓步行于青石小道上。
这座他住了不少时日的宅子,他一直没有时间细看,这会儿走在路上却突然觉得,这宅子也太大了些,诺大的府邸,瞧着空空落落的,总像是缺少了些什么。
他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叹息,良久,踩着满天星光回了寝间。
当晚,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直被某个身影所占据。
那个人,高兴时不但眼睛会闪闪发亮,整张脸瞧着仿佛也会发光,那对甜糯糯的小梨涡更是会得意地跳出来;撒起娇来又乖又甜,教人忍不住想要对她更好;耍起坏来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却偏偏舍不得对她摆脸色。
那是一个小骗子,蔫坏蔫坏的小骗子,满肚子坏水,说话还不算话……他喃喃着,不知不觉间,终觉眼皮渐重,缓缓地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那个蔫坏的小骗子欢快地朝他扑过来,又像白日那般哄着他把头低下些,他有些紧张,却又有些期待地缓缓低下了头,等待着脸颊的那记温热的亲吻,可这一回,小骗子却突然转了方向,‘叭叽’一下亲在了他的唇上。
两唇相贴的那一瞬间,谁也没有动。他望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映出的两个小小的自己,那两个‘自己’越来越清晰,终于,他一把伸出手去搂住她的腰,重重地亲吻着那甜蜜蜜的柔软唇瓣……
贺绍廷骤然惊醒,大口地喘着粗气,紊乱的心跳越来越急促,一张俊脸泛着可疑的红。
良久,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只觉得这个梦简直荒谬至极,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根本不可能的!可是,在他心底深入,却有一道弱弱的声音在反驳:承认吧,梦中之事才是你内心最真实的反映,你早就对那小姑娘生出了别样心思!
他的一张脸时红时白,终于,抚额长叹一声。
浑然不知自己把少年将军撩拨得夜不能寐,唐筠瑶自打回府,又成功地逃过了阮氏的怀疑后,便全心全意地忙起了言妩之事。
她找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珍而重之地把那只破损了的长命锁放进去,然后绑好,决定还是像以前那般,不管去到哪里都带着那个笨蛋。
却说杜诚忠提着凌湘回府后,二话不说便打断了她的腿。女子的惨叫声响彻半空,吓得周遭的下人大气也不敢喘。
可怕,太可怕了,这时候的将军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简直太可怕了!
正房里的云氏听到动静,脸上露出解气的笑容。
自打从冯维亮口中得知杜祖望是凌湘与人私通生下的孽种后,她一直在想着寻个稳妥的时机,将此事捅到杜诚忠耳中,却不想还不等她想出万全的法子,杜诚忠竟然自己便先遇着了带着儿子去见奸夫的凌湘,将他们堵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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