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山河飘血、人如刍狗的岁月,如今想来,依然令人心痛。
良久,秀姀先开了口,却又提出另一重担忧:“衢州刺史恐怕会在三杏山一带提前布防!”
苏媺松缓了身子,斜倚在绵软如云的薄草色画堂烟雨迎枕上,看向秀姀,目光中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姑姑别担心,我们不在三杏山动手,而是在衢州南端的山阳县。因为,山阳县还有我们的一个大助力呢!”
三人面面相觑:“小姐说的是谁?”
苏媺笑了笑,轻轻吐出几个字:“山阳县县令、‘倒叫驴’彭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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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午时,衢州南端山阳县县衙里,一片安静。
忽然,后院传来“哗啦”一阵响声,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差役们,纷纷朝后面探头探脑。
书房里,枣木长案上的书籍、信笺都被扫落在地。
县令彭蒿从房里冲出来,一身靛蓝长衫歪斜地挂在肩上,匆忙间挽起的发髻散乱下来。
他黑瘦的脸红涨着,翘着几根老鼠须似地胡子,拿手点着报信的师爷,气得直结巴。
“这个混账……混账!狐假虎威……他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师爷一脸无奈,忙上前解劝。
“东翁消消气,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横竖只是打咱们山阳路过,您好歹压一压自己性子,委屈几天,把人送走了事!”
彭蒿充耳不闻,如困兽一般,在院子里团团乱转。
“这个混账,他这是上赶着给贼送粮食!屁!谁爱巴结谁巴结!我小小一个山阳县,装不下他那样的大佛!我彭蒿不伺候!”
他乱转了两圈,忽然一转身又冲回书房:“不行,我得给刺史大人写信!说好了往西的,这临时改道,他曹大头好大的狗胆!”
师爷忙上前拉住他:“东翁,你想想,你好好想想,刺史大人能不把三杏山的情况说清楚?他拦不住啊!”
彭蒿握笔的手一滞。
师爷叹息一声,耐心劝道:“东翁,这不是生气的时候!咱们山阳离衢州府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程,说话儿这人可就到了,不说别的,这接风宴总得有吧?”
良久,彭蒿把毛笔扔回瓷洗里,颓然地坐回椅上,半晌,又蹦出一句:“这个混账!”
彭蒿口中“狐假虎威的混账”,正是太子的小舅子、户部下属的从六品仓部员外郎曹平。
半个月前,曹平借着妹妹曹慧在太子面前的“枕头风”,又把从赌坊里“赢”来的一枚玉蝉送给了东宫詹事肖遥,赖着他为自己说好话,双管齐下,终于得到了押送军粮前往石州这一美差。
他是仓部员外郎,管的便是禄粮、仓廪之事,这差事交给他,倒也说得过去。
虽然,人人都知他胸无点墨、不学无术,但户部职官们觉得,从关平仓到石州的官道一直都很太平,又有五百军兵护送,出不了什么大差池,便也准了。
却不料,刚到衢州,曹平就像着了魔一般,硬要去山阳县,改走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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