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本蓝皮的横格笔记本,没有太多的花纹和装饰,就是随便一个文具店都可以买到的那种款式,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可是其中记录的内容却是足够让人瞠目结舌。
因为那字迹,分明属于何漫舟的父亲。
何盛。
时隔一年,又看到了父亲的东西,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何漫舟不禁陷入了深思。
老何当年的突然失踪疑点重重,留下的东西是何漫舟亲手整理过的。哪怕任何一丝证据她都没有放过,可惜却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线索,这本手札更是随着老何的人间蒸发一同不翼而飞了。
随着这积了灰的笔记本,许多被何漫舟隐藏的情绪,又重新翻涌而来。
何盛是考古界颇负盛名的泰斗,也是业内知名的收藏家,天问堂私人博物馆就是由何盛经营的。何老先生桃李满天下,但真正让他老人家高看一眼,学到他毕生所学的无非只有三个人,一位是沈川源,一位是顾期,最后那个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何漫舟。
他们几个都是从何盛执教的z大毕业的,结束了学生时代之后,大师兄沈川源进了研究所,过起朝九晚五,忙碌又充实的科研狗生活。顾期性格散漫潇洒,懒得跟人打交道,干脆留校搞学术研究,而何漫舟则是国画系美术生,时不常还会在自家博物馆办一次个人画展。
他们三位师兄妹定期回私人博物馆聚一聚,何盛还曾经笑言,自己这小小的博物馆不过一间四合院的地界,却聚集了当今古物鉴赏界的中流砥柱,他也算是不虚此生。
这是老何最快乐的一段日子,简单、忙碌而充实,这个儒雅内敛的男人嘴犟得很,什么话都不肯讲出来,何漫舟却看得出那段时间他真的很开心,每次大家伙聚在天问堂博物馆的小院里涮火锅,他眼角眉梢的笑藏都藏不住。
可惜这样的好时光没有维持多少个年头,直到去年冬天,何盛突然离奇失踪。
那是临近年底的时候,z市下了很大一场雪,好像一下子进入了数九隆冬,连年味也变得浓重起来。胡同里的老人家们开始准备年货,每天都充实而忙碌,那段时间也是天问堂博物馆每年工作量最大的时候,何老馆长更是亲自上阵,进行年终的古物调查。
对于私人博物馆来说,到了岁尾针对展品进行分类整理工作必不可少,展品的数目统计、有无损耗以及必要的维护和保养,也都算是博物馆的常规工作。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何盛出奇忙碌。
向来可以把各类工作协调好的何老先生一反常态,连z大的行政工作都请了长假。他没日没夜地待在天问堂博物馆的办公室里,三餐都是由助理送进去才想得起来吃,就连女儿何漫舟,都很少有机会看到他。
因为心疼自家父亲,何漫舟很想帮忙做点什么。
但何盛当时在研究的项目很神秘,所有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哪怕对亲生女儿都不愿透露太多的内幕。只有几次在父亲睡着之后,何漫舟随便翻了翻散乱桌面的纸页,手札上是写的密密麻麻的地图和路线规划,还有许多写了一半的演算公式,像是在推断确定某个具体位置。
那时候何漫舟就隐约意识到,这件事背后意义重大了。
何盛的忙碌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小年夜的前一天,一直闭不见客的何盛终于从办公室出来了。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数日缺乏睡眠的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但是眼底的兴奋与激动却是藏不住的。
“小舟,爸爸这次找到一个了不起的发现......如果我能成功,这就是迄今为止何家最大的成就啊......不,这不只是何家的成就,这就是奇迹!小舟,你等我回来,我讲给你听。”
对于父亲的跑南闯北,何漫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且不说何盛经常作为随行专家,帮助科研队进行实地考察,更遑论光是天问堂私人博物馆里摆放着的展品,有一大半都是何盛从各个地方自己搜集而来的。父亲的工作性质就是如此,说走就走的旅行也成了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考察队的那些叔叔们是何盛多年来的老朋友,都是信得过的熟人,遇到困难大家伙一起解决,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在何漫舟的心目中,这不过只是像往常一样,出一趟短差而已。
那时候她隐约猜到这次匆忙的行程一定跟父亲最近的做的那些推演有关,但是出于职业素养,考古学家大抵不愿意把没有确认的事情告诉太多人,以免信息外泄,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对于这次要去多久,目的地是哪里,她都没有多问。
就像何盛说的,这些事情大可以回来细说。
替父亲整理行李的时候,何漫舟还嬉皮笑脸地跟老爸开玩笑,只留下一句:“老何,那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回家过年,你要是不来,我这跨年画展可就没意思了。”
“放心吧,小舟,爸爸会尽快回来的。”
当时何盛粗糙的手掌在何漫舟的肩头拍了拍,颇有几分宽慰的意思。
“这次去坞城,我会路过m省转机,我记得你很喜欢吃那里的红糖糍粑,到时候带给你.....至于你的画展,爸爸哪次没有按时出席过,等着爸爸吧。”
老何向来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句句算数,从未跟何漫舟有过任何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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