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直等到天色将暗之时,太后身边的女官才出面,一副高傲姿态将止薇打发走了。
止薇自然要感激涕零一番,朝着殿里的方向又磕了几个头,才挣扎着站起身来。
这一跪就是足足三个时辰,膝盖以下几乎都已麻木,起来几乎走不动路。
她目不斜视,顶着其他宫人的嘲讽视线,扶着墙慢慢地走了出去。
这么磕磕绊绊走了几百步,腿部的血脉才渐渐活动开来,有了点复苏的迹象,也疼得她冷汗直冒。
今天缺了半天的差,回去肯定又要被李管事责骂的。
可她还来不及想这些,耳畔却轰隆隆地回响着贺婕妤的声音。
“啧,还真是个美人胚子,瞧着怪惹人怜爱的。若不是因为这张脸,只怕这罚……”
贺婕妤没有说下去,笑了一声,便兴致缺缺地挥了挥手,径直进了殿。
远去时,止薇还听到她们细微的说话声传来,什么太后礼佛、身体安康之类的话。
贺婕妤是太后的亲侄女,在宫里圣眷平平。当然,任何人对上那位淑妃娘娘,都只能算是圣眷平平。
可其他宫妃没有太后这个大靠山,自然而然地,贺婕妤在宫里的地位就不一样。就连皇后,对上贺婕妤也是客客气气,听说每一季的份例分发,贺婕妤那里的东西可不比九嫔位上的几个少多少。
既然贺婕妤不受宠,自然更要巴着太后不放,对太后每日起居习惯了如指掌也不奇怪。
可她今天留下的那句话……
止薇眉头轻蹙,宫妃无端端夸赞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生得好,这可不是什么好意头。
后面那半句更是奇怪,贺婕妤总不至于会觉得太后因为她长得好就轻罚她吧?
除非,她意有所指,说的根本不是太后,而是皇帝!
止薇背后一寒,无奈地闭了闭眼。
这么说,昨天的事还是宣扬开了,她这个险些害惨皇帝的罪魁祸首居然能被网开一面,没有杖毙、连带家人,可不就只能是这张脸的作用?
像贺婕妤一样想的妃嫔,人数只怕不少。
就连太后今日突然的发难,似乎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疏忽职守”。
或许,太后是在替侄女出头,想要剪除她这个对手?
又或许,太后想帮侄女笼络她至麾下固宠?
不管是哪个猜测,今日这场平静得过了分的跪罚仍带着一丝敲打的意味。
止薇咬了咬唇,终于走出了慈宁宫门。
她这样的身份当然不能走正门,只能走小侧门。
御苑在慈宁宫东北边,路程不近,以她的身体状况要走回去,起码也要小半个时辰。乾德宫倒是近的很,只站在侧门这儿都能窥见月台一角。
这会儿天色晚了,宫人所的晚饭倒是还没开始,但,她是绝没有时间先赶回宫人所,再赶回乾德宫提铃的。
“幸好还有这半个饼……”
止薇不动声色地离开,却没往乾德宫那边走,反而调头往西边的寿康宫去了。
不多时,慈宁宫正殿的主人就接到小宫人来报。
“启禀娘娘,那宫人往寿康宫四所后头去了,进了宫女住的屋子,没一会就出来了,只说了些闲话,并未提及今日受罚一事。”
贺太后哦了一声,语调有些上扬,却不像是疑问的意思。
她保养得宜的玉手轻轻一挥,没再多话,那报信的宫人便知趣告退了。
“她之前是寿康宫哪一间的来着?”
何嬷嬷笑道:“便是那个短命的康太妃,一场风寒就去了的那个。”
贺太后又哦了一声,这一回的语气更平淡了。
“不大记得了,康家不起眼,那个女人也不起眼,能顺顺当当活到新帝登基,她也算有几分福气。”
何嬷嬷感慨道:“谁说不是呢?昔年懿嘉皇后早早仙逝,先帝爷又立誓不再立后,来了个袁贵妃,搅得后宫是乌烟瘴气。幸好,那袁贵妃没咱们娘娘有福,得宠那么些年,连个蛋都下不来。也亏得陛下讨先帝爷的喜欢,这才……”
贺太后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打断了何嬷嬷:“行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来做什么,总归现下是好了。”
何嬷嬷是贺太后的陪嫁丫头,跟着贺太后进宫多年,也没出去,主动留了下来做女官。如今身上还挂着个女史的职位,虽然不大管事,走出去也是威风八面的人物。
刚才,她可是在里间暗暗观察了止薇许久,心里不免有了点猜想。
这个宫人的模样也不算国色天香,但有一点,她的眉眼跟昔年的袁贵妃有些相似,也不知太后知不知道这一点。若是不知,她可不愿意贸然提起这一茬惹太后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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