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跌了个跟头,日后便消停了。”梁方宽慰道。
“这第一把火就烧到大爷头上了,如此托大居傲,狂妄不经,真是岂有此理。”陈琼愤愤道。
“官无三日紧,大人何必多虑。”梁方陪笑道。
“来了个不通时务的上司,咱们日后怕是要跟着受累,误了前程啊。”陈琼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官,怎会不识时务?莫非是要立个下马威。”梁方道。
“一介武夫,在天子脚下竟然口口声声没有王法,官家金口玉言,哪句话不是王法?”陈琼冷笑道。
“照大人所言,此人的确是个莽夫,如此见识,怕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别说官家,就是蔡太师、梁总管、童太尉,一个唾沫星就能砸死他。”梁方道。
“你小子倒还挺灵光,日后有出息。”陈琼心中稍宽,道:“传我将令,命城防军即刻全体出动,逐家逐户搜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狮猫。”
“喏!”梁方得令,夹马急驰而去。
陈琼调转马头,直奔梁总管府。
关天岳望着扬长而去的陈琼,愤懑道:“一只狮猫,便如临大敌,金虏叩关,也未见得如此兴师动众。”
关天岳令军兵抬来一顶小轿,扶老军坐上轿子,一行人直奔州桥旁的那座三进宅院而去。来到小院门前,军兵久叩却无人应,周义山上前一刀将门锁砸开,破门而入。关天岳翻身下马,走入院内,只见房内空空荡荡,似已闲置许久。
“仔细搜,一个老鼠洞也不能放过!”周义山大声喝道。
“大帅,小的发现一个洞口。”军兵们翻箱倒柜,逐寸搜检,不多时,一名军兵跑来禀道。
关天岳等人随这军兵来到寝房内,军兵移开一座靠墙的橱柜,取下隔板,竟赫然现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殿帅,万万不可啊。”张平远远站在门首,见关天岳低头就要钻入洞内,带着哭腔的喊道,却不敢上前,刚才陈琼拦阻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掂量着自己这把骨头,怕是经不起关天岳的一根指头。
关天岳也不搭理,探身入了洞口,向下一看,原来是一条潜道。
关天岳、周义山等人顺着潜道一路前行,只见潜道内每隔二十步便置有一座烛台,一座香炉,灯火通明,熏香扑鼻。约莫走了一千余步,见前方有微光泄下,关天岳等人循着光亮走出洞口,左右一看,竟是一座太湖石垒切的假山洞口,原来这潜道入口就隐于其间,若是外人从假山旁经过,绝想不到此洞藏有如此玄机。
关天岳探身出了假山,四下一望,但见此处岗连阜属,左山而右水,后溪而旁陇,连绵而弥满,吞山怀谷,美不胜收。
“难道这就是艮岳?”关天岳忽然闪过一念。
世人皆盛传艮岳美若仙境,绝非一般皇家苑囿可比,但有幸一睹真容者,寥寥无几。
原来,赵玠以帝王非形胜不居为由,亲手设计,营建了这一处游娱苑囿,取天下瑰奇特异之灵石,移南方艳美珍奇之花木,设雕阑曲槛,葺亭台楼阁,日积月累,倾举国之力,历经十数载才得建成。苑中亭台楼阁、斋馆厅堂,星罗棋布;冈阜洞穴,岩崖帕壁,形态万千;川峡溪泉,洲诸瀑布,秀若天成。更有乔木茂草,走兽飞禽,其胜难以尽述。居于苑中,四向环顾,如在重山大壑幽谷深岩之底,竟不知汴京原是开阔平夷之地。
关天岳虽未曾入过艮岳,但见此苑一砖一石极尽人工之能事,已可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擅闯禁中,可是死罪啊!”关天岳想到此处,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脑顶。
关天岳所猜不错,这潜道的入口处的确是艮岳。原来,梁黼揣度出赵玠的心思后,心生一计,暗禀赵玠,赵玠大为赞许,梁黼便密调一队军卒日夜赶工,在艮岳开挖潜道,直通宫城外的御街旁,出口便藏于镇安坊的那处宅院里,以供赵玠“微服私访”。
一行人原路返回到小院后,关天岳面色凝重,对周义山道:“看来这位老军所言不虚啊。”
“大帅所言甚是。”
“老军守土尽责,不以为功,反倒蒙冤受罚,情理难容啊。”关天岳痛心疾首,沉吟片刻,又道:“要给他谋个营生。”
“大帅不是缺个马夫吗?”
关天岳点了点头,又手指院门道:“此处直通皇家苑囿,若是歹人闯入,不堪设想,速将此宅院封起来。”
“大帅,卑职以为此事恐事关天家,还应谨慎从事啊。”张平一脸惶恐,顿足喊道。
“关某守得住千里边关,却守不住一个洞门,岂不是笑话。”关天岳义无反顾道:“你等只管封门,若有罪责,关某一力承当。”
周义山等随行将士早就看不过眼,三下五除二,将那宅院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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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太平已久,积弊太深,燕雀处堂,蛇鼠一窝,以家父的禀性,此番赴京,无疑于入了虎狼之穴。”关秋阳听到此处,虽说是时隔多年的旧事,依然揪起心来,忧叹道。
“贤侄所言极是,即便是当年大帅孤军深入虏境百里,也难及朝堂凶险之万一啊。”
周义山一声慨叹,又接着叙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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