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不许你侮辱我师父!”
“小子,你才走了几年江湖,哪里晓得江湖险恶。”秦炳不屑又无畏地笑道:“江湖,是个死生之地。一刀一剑下去,活着的才有资格说话,死的那就是死了。我与刘一川从来就不是什么朋友,我们都只是贪图赏银的猎户而已。为了夺一份赏银,大家用得上彼此,互相照应照应。一旦有机会独拿一份银子,就算我不杀他,他也会杀我。要怪就怪那一晚,刘一川大意了。他想退隐江湖了,却在退隐前就放松了警惕。”
柳亦隆的刀直直地指着秦炳,却迟迟没有刺过去。他痛恨眼前这个人,不仅杀了他的恩师,还要诋毁恩师的名誉。但是此刻,却有另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让秦炳说下去。
秦炳所认识的,是柳亦隆所不知道的刘一川,是那个真正在江湖上存在过的刘一川。
柳亦隆的幻想中,师父行走江湖一定是光明磊落,遇到敌人便摆开双刀,堂堂正正决一死战,凭本事打下了赫赫威名。但柳亦隆自己也进入江湖后,却发现真正的江湖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这里是一个成王败寇的世界,江湖好汉为达目的是不择手段的。暗箭伤人也好,下毒使诈也好,只要能杀得了对手,办法有许多,却绝不仅限于武功招式。反倒是摆开双刀,堂堂正正一决死战的事,柳亦隆至今也没遇到几次。
师父刘一川,是怎么在这样的江湖上生存下去的?
“小子。”秦炳突然唤道,“刘一川的刀法里,有一招绝技叫做后手长刀,你练过么?”
“师父的刀法,我当然练过!”
“那便好。”秦炳挣扎着坐起身子,“这绝技,是刘一川的撒手锏。当年我与他同闯江湖的时候,多少强敌都是死在他这招后手长刀上。今天我败在你手上,无话可说。你要杀我为师父报仇,杀便是了。但我求你,让我死在这招后手长刀上,行吗?”
柳亦隆沉吟片刻,对身后的江月容说道:“请姑娘退后些,这招式施展开,怕伤着姑娘。”
江月容点头致谢,抱着孩子退入了禅房深处。大殿里石老三急忙躲到野雪身后,野雪也缓缓退了两步。
柳亦隆在秦炳身前站定,将长刀举过头顶。
这招后手长刀,是一招诱敌刀。这招施展时,先将长刀在头顶轮转一圈,刀转到脑后时脚下顺势向后跳出半步。这时候,看起来像是持刀人露出了破绽,不识这一招的对手便容易抢上身前,以为有机会破掉这无懈可击的长短刀法。这招等的便是这一刻,在对手抢步上前的一瞬间,自己却向前跳出半步,转到脑后的长刀顺势向前甩出,在自己身前平削一个半弧。对手刚向前抢步,此时必定来不及退回去,逃不出那长刀的一击。这招式,长刀从后向前挥出,又是后发制人的绝技,故名后手长刀。
柳亦隆施展开这招式,向后跳出半步,将长刀挥至脑后,脚下蓄足力气。他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正要向身前打去,那秦炳却突然将手向柳亦隆一甩。
原来那秦炳早将一把炉灰抓在手中,只等柳亦隆那一声大喝,他便知道柳亦隆位置。这一甩手,一把炉灰正砸在柳亦隆眼里。一阵剧痛刺入眼中,瞬间便破了他的刀法。
柳亦隆惊叫一声,急忙撤步靠在墙边,一手将长刀立到身侧,一手仓皇地揉着眼睛。
秦炳不作停留,又将手中盲棍向江月容的禅房掷去。江月容急忙躲避,那盲棍擦身而过,却打翻了桌上的油灯。江月容怕油灯火引燃了禅房,急忙伸手拈灭了灯芯。灯火一灭,大殿又是一片漆黑,谁也看不清谁。
众人只是在大殿里喧哗着,直到石老三又点燃了佛坛前的蜡烛。
大殿里再亮起来的时候,只见几个手忙脚乱的和尚刀客,却不见了那秦炳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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