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喉咙,让她出声不得,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幅画像,恶狠狠问道,“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少年的声音似是刻意的压低了几分。
那画像中的人跟拓跋言有几分相似,但若是仔细分辨,就会发现其间萦绕的无视万物的慵懒只有一个人才会有——只有拓跋旬才会有那样的气质。
“我不认识他。”苏妲拉沉吟,眼前人不知善恶,若是寻麻烦去的……可不能害了拓跋旬。
红衣少年听罢,手间力道又加大了几分,“胡说!我明明看见跟你同行的男子与他长得很像,肯定是有渊源的!”
苏妲拉被他捏得透不过气来,心中大骇,原来自己早被他跟踪了还不自知。白雪此间则是不省人事的倒在地毯上,也不知是不是被迷晕了过去。
难道今晚要死在这了吗?苏妲拉心里突然有丝不舍。不想,就这样死去呢……
红衣少年的手劲继续加大,口里依旧不停逼道,“说不说,说不说!”
“啪——”似是一个弹丸打在了少年背上,少年吃痛,放开苏妲拉迅速向后撒去一把虫状的东西。
拓跋言轻巧用白扇尽数挡了去,白色身形一动,瞬间就来到了少年面前。那少年见他竟能躲过自己的暗器,也是十分惊讶的样子,转身就想从窗外跳出去。
拓跋言探手一捉,却是打翻了少年束发的帽子,一头青丝倾斜而下。这少年,竟是女子!
拓跋言稍稍惊愕之后,疾手又抓住了她的衣领,“把解药拿来。”他在之前就觉察到有人放迷香,适时禀住了呼吸,此刻白雪只有还在昏迷中,它需要解药。
“不给!除非你告诉我杏在哪里!”红衣女子尽管被人捉住,却仍是一副倔强十足的样子。
拓跋言已经用内力探查了一遍,发现这女子竟是半分武功也不会,眉头不由微微一蹙,当下也不想欺负弱女子,便稍稍放轻了力道,却仍是捏住领口免得她逃走,“杏?”
“就是这个人。”红衣女子将那张画像拿给他看。
“三王……”苏妲拉开了口,似是想要提醒什么。
红衣女子狠狠瞪了她一眼,拓跋言则朝她轻轻一笑,示意无事。
“告诉姑娘也可以,但姑娘需要告诉我你的姓。”
女子显然不知竟有这样的好事,马上一脸喜色道,“我姓芙,你快告诉我杏在哪里!”
“实不相瞒,杏正是舍弟。”拓跋言不徐不急,悠悠回道。
女子更是高兴,竟是十分自来熟的拍了拍他的肩,“我就知道你一定和杏有关系,原来是哥哥,哥哥你弟弟现在在哪,他说他是漠寒人,我在这边境转了许久却还是找不见他哩。”
“他在敌国都城,你只要问随便一个人,怎么找拓跋旬,便会找到他了。”拓跋言见她如此,反而微微漾起了笑意。
“哥哥真好,我就不打扰你们啦,有机会都城见。”芙姓女子把碧色的瓶子塞给他,然后就急急向窗外掠去了。
“三王,她敌友不分,你为何这样轻易就全盘告诉了她?”苏妲拉见红衣女子走远,终于轻轻问。
“你可知她是谁?”
苏妲拉摇头。
“几年前我曾去过西南郡,虽不曾见过西南郡主教神木教教主,但前段日子西南郡世子曾和我说过教主失踪的事情,而神木教大祭司殿涯亦与我有通信仔细介绍过教主芙琳娜的情况。刚刚那女子说她姓芙,而且又着红衣,性格外向倔强,会放蛊却不会武功,而个性又像极西南郡女子,想来她应该就是神木教教主芙琳娜。”
听了他一大通解释,苏妲拉微微松了口气。“却不知这神木教教主找拓跋旬做什么?”
拓跋言听她唤拓跋旬名字,竟是极其熟稔的样子,心中不觉有丝异样,她却是一直客气的叫他‘三王’的。她在虞邰郡失踪那两天,与六弟发生了什么?
“八成是六弟欠下的风流债吧。”心中这样想的,嘴上便这样说了出来,还不自觉加了一句,“洛儿你亦清楚,六弟便是那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懒漠性子。”
从不曾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这样的话,拓跋言自己都有些愕然。
“八成是六弟欠下的风、流债吧。
心中这样想的,嘴上便这样说了出来,还不自觉加了一句,“洛儿你亦清楚,六弟便是那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懒漠性子。”
从不曾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这样的话,拓跋言自己都有些愕然。
苏妲拉不觉他语气中的异样,接着喃喃道,“那为什么拓跋旬要骗芙琳娜说自己是漠寒人呢?害得一个弱女子巴巴换了男装历经险阻来到这里碰壁。”
拓跋言微微一笑,“是要避开芙琳娜吧。你也见识到这女子的厉害啦。至于他说自己是漠寒人,可能与他的母亲有关系吧。六弟的母亲曾是漠寒国美极一时的昭娅公主,可惜……”可惜父皇只宠先王后,任她是九天神女世外飞仙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样啊……”苏妲拉了然,然后拿过碧色瓶子放在白雪鼻尖。
白雪不一会儿也苏醒了过来,却是还蹙着鼻子,显然它也觉得瓶子里的气味不好闻。
拓跋言见苏妲拉对拓跋旬的感觉似没有什么特别,心里稍稍安定下来,装作不经意道,“对了,我听王宫里的人说,你在虞邰郡时,是六弟护送回来的?”
“哦,”苏妲拉仍是低头抚摸白雪的额头,叫拓跋言看不出她脸上的异样,“那时我被爹爹的人捉了去,中了蛇毒,是拓跋旬赶来救了我,然后我就和他一起回了王宫。”
苏妲拉想起拓跋旬无赖索要她的吻,面上不由有些发烫。
“蛇毒?我怎么没听你提起,王上知道么?现在怎么样了?”听到她受伤,拓跋言又是一阵紧张。
“因为一直没什么异样,而后我又中了那……”说到这里,她面上更加发烫,“中了那蛊毒,所以也没来得及说。拓跋旬曾让我回王宫再服用一些白龙须的,我却忘了,不过现在是一直没什么事,想来应该不用浪费白龙须了。”
“你昏迷那阵,六弟应该已经将白龙须悄悄放入你的补药中了。”拓跋言淡淡道,他虽不想苏妲拉对拓跋旬有特殊的感情,但也不会刻意去隐瞒什么。
苏妲拉站起身来,“他为何不直接给我呢,自己偷偷跑去放药,不是很麻烦么?”要想避过煎药查药的吏史,的确麻烦了些。
拓跋言微微一笑,“是为避嫌吧。”
苏妲拉听后愣了愣,然后浅笑,“他那样的人,竟也知道要避嫌。”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小笑了一会儿,她却认真下来,“不过,我真高兴他会开始慢慢替别人着想了。”
“嗯,我也替他高兴。”拓跋言温润道。
“有时间三王跟我说说拓跋旬以前的事儿吧,我有些好奇他的经历呢。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三王休息了。”苏妲拉小声道。
拓跋言此刻才反应过来,此间正是半夜。自那红衣教主走后,他浑然不知自己正于三更半夜与一个女子共处一室,竟是一直与她闲谈到了现在。
静下心来,他才发现苏妲拉只着了一件素色里衣,里面的曲线若隐若现,肌肤里似乎也开始散发着他送她的那盒凝脂膏油的香味。
拓跋言面上一热,微微低头道,“嗯,那我先回房了,若是有什么不对劲,洛儿唤我名字即可。
“嗯。”苏妲拉送他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一夜浅眠。
第二日,拓跋言早早敲了苏妲拉的门,说是要带她去逛逛盟疆的街市。
街道上有不少棕发棕眼的漠寒商人,这样看来,拓跋旬的样貌倒果真有漠寒人的样子。苏
妲拉边逛边听拓跋言诉说拓跋旬的往事。
其实拓跋言知道的也不多,但两人都敏锐的抓住了造成拓跋旬那般无谓性格的关键,必定与他四岁时搬离母亲有关系。
“可惜,王宫里知道那时侯情况的人已经很少了,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起以前,拓跋言微微敛去了笑意。他也同样有个郁郁而终的母亲,虽然他无意怪任何人,但总归是伤心事。
如此淡然的拓跋言竟也会黯然,苏妲拉有些错愕,同时却觉得三王真实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只能仰望的如玉天人,她不自觉柔和道,“三王……”
“呵呵,我没事的,你不用为我难过,我们去看看前面的面具摊吧。”拓跋言淡淡一笑,然后拉住她向前走去。
是怕自己走丢吧。看着拉住自己的那只白玉般的手掌,苏妲拉轻轻想。
前面的面具摊卖的是手工制作的木头面具,苏妲拉被拉过去以后倒是真的被吸引住了。本意是想引开话题的拓跋言见她如此有兴致,便笑吟吟的立在一旁任她选。
“你看这个好不好看?呀,那边那个也不错呢。”手中这个拓跋言还没来得及评价‘好看’,她的眼睛又被另一个面具勾走了。
拓跋言宠溺的看着她,觉得她还是这样开朗可爱一些比较好。沉静温婉的性格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来说,多少是有些沉闷吧。看来要多带她去接触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譬如逛街。
“挑来挑去还是这顶最适合我,三王你看!”苏妲拉推了推想得出神的拓跋言。
她挑中的是一顶白底红莲的面具。“嗯,清水芙蓉出,天然调饰无,倒是很像洛儿。”拓跋言拿过另一顶面具,“我觉得这个也挺适合洛儿。”
玉手拿来一顶粉红猪宝宝的面具。“好啊,竟敢说我像猪,那、那、”苏妲拉四处搜寻挂着的面具,终于拿过一只棕色的面具,“那你就是大笨熊!”
拓跋言看着她拿过来的面具开心一笑,有生以来从没人将自己与熊联系在一起,如今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他觉得十分有趣。
只听说过风华绝代的人,有听说过风华绝代的熊么?老板也被两人的说法逗笑了,“我说姑娘,这位公子给你挑猪宝宝的面具是赞你可爱哩,倒是姑娘你,怎么能挑个这么憨傻的面具给公子呢,公子看上去都不像凡人呢。”
“店家把这三个面具都包起来吧。”拓跋言却不理老板为自己打抱不平,依旧笑容如玉,十分幸福满足的样子。是洛儿为自己挑的面具呢,再怎么不好,依旧是她为自己选的。
“三王你真的要买熊面具啊,我只是随便说说的。”苏妲拉见他这样好脾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也挑了这么久,就当是体谅老板吧。”拓跋言拿过包好的面具,一手付了钱。
“公子心眼真好,小老儿再送你一个小一些的猪宝宝面具吧。”老板不知高兴是得了这生意还是喜欢这个明珠美玉般的公子,慷慨道。
拓跋言接过来,果真是一个很小巧的面具,看起来只有苏妲拉手掌的一半大,很是方便随身携带。
“哇,好小巧好可爱呢。”苏妲拉伸手拿过来。好似女孩子都喜欢那些可爱小巧的事物呢。拓跋言冲老板微微颔首算是道谢,然后又和她继续向前走去。
苏妲拉的心思却似已全部转移到那顶小猪面具上,左看右看的,极是爱不释手的样子,再也看两边的小货摊一眼。
“这小面具可是老板送我的,你买的面具在这里哦。”拓跋言玉指一动就把苏妲拉手中的小猪面具拿回了手心,然后将她的大猪面具和莲花面具给了她。
“啊……”苏妲拉的眼睛一直追着小猪面具,一脸不舍,“不然,我拿我的大猪面具跟你的小猪面具换?”她示好的眨巴着水灵的清澈眼睛。
拓跋言忍住笑意,正色道,“洛儿若是戴上猪面具给我看看,我就考虑跟你换。”
“真的?”苏妲拉黑白分明的眸子纯澈得似要漾出泉水来。
“嗯。”拓跋言清晰看见自己脸孔倒映在她眼眸中,墨潭波光涟漪,他刹那间有些呼吸不稳。
苏妲拉立马乖巧的戴上了猪猪面具,隔着一层面具,她的声音瓮声瓮气,“呐,我戴上了,你快把小猪面具换给我吧。”
拓跋言只是注视着她,手上却未动。
戴上猪面具的苏妲拉,天真可爱,根本看不出她曾是一个从复杂深王宫里出来的被废掉的妃子。
她身后一株石榴树,在秋季里开得火红一片,衬得她一身天水碧的衣裳也有了嫣然的颜色。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良辰美景,此间心情怎堪说。
“三王,你快点跟我换呀。”见他没有反应,苏妲拉摘下了面具,摇扯他的广袖。
拓跋言回过神来,狡黠道,“我刚刚说的是考虑跟洛儿换,没说一定跟你换哦。”
“啊!不行,三王耍赖皮,三王怎么可以耍赖皮!”苏妲拉追着拓跋言就要打。
拓跋言白衣也不见动,苏妲拉几次以为自己就要抓住他如雪的衣袂,谁知到最后却又好像差了一点点。
拓跋言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他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曾这样逗过拓跋婧,不过后来他日渐长大,早已不做这样嬉皮的事了。
“你欺负人!”苏妲拉有些气喘的跺了跺脚,转头就走。今日她倒是返璞归真,动作语气像足了小孩子。
正赌气的向前走着,苏妲拉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棕色的脸,“小猪不要生气啊,小熊来给你赔罪了。”原来拓跋言戴上了棕熊面具。
那样一个白衣胜雪的风华男子配上这个滑稽的面具,让苏妲拉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笑了,就不准再生我的气了哦。”拓跋言在面具后温和道。
“好啦好啦,不过我饿了,你要请我吃冰糖葫芦。”苏妲拉指着远处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微微嘟起小嘴。
有些相似的场景,十年前的她看起来也似饿了,“是饿了吗?来,这是玉酥膏。”然后他在她手中放下一块晶莹润泽的透明糕点。那时的她眼神似乎并现在还要亮。
他想让她的眼神像以前一样亮,一样纯澈。
拓跋言对着她温润一笑,然后优雅走了过去,环佩和腰饰随着他的走动轻轻作响。
苏妲拉乖乖吃着他递来的晶莹诱人的红色山楂串,不再一心追要那个小猪面具,虽然她并不知三王怎么会看上那个小东西,不过,既然三王喜欢,自己就不要强人所好了吧。
拓跋言安静看着她吃,间或看看眼前繁华的车水马龙,脸上尽是让人心醉柔软的笑意。
冰糖葫芦面上的红糖调皮覆盖住了苏妲拉的双唇,为她涂上了一层莹莹闪亮的唇彩,日光透过稀薄的云层,与她嫣然的唇彩相辉映,使之焕发出了魔力般的绝艳之色。
拓跋言暗暗握紧手中的小猪面具,突然很想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她,地老天荒,直到时间的灰烬。
住在盟疆的日子轻松惬意,拓跋言会不时的陪苏妲拉走览观光附近的风景。
碧草连天的草原,他骑着和田,她抚着白雪,马儿依依,人儿陶醉。
长河落日的大漠,他坐着骆驼,她听着驼铃,静静凝望眼前流动的黄沙。
转眼冬天飞逝,春天轻盈而来,开始准备唤醒那些沉睡已久的生命。
岁月如斯,莫不静好。苏妲拉一度以为自己就会这样安静老去,除了偶尔在某个午夜时分会莫名惊醒,然后不自觉掉下泪来。
那种夜阑人静的安谧,总会让她想起一双眼睛,如渊如墨,盛着一片欲明又晦的感情,而她始终看不清摸不着。但是,她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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