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却又知道了,”陈清怀不以为然道,“这些人被俘离乡,心怀畏惧,一旦赦其罪而用之,则必定奋勇效死也。”
董霆哈哈一笑:“这却未必!咱们可遣人先入城报与监军司,瞧瞧谢副使与霍真人是如何吩咐。”
被俘的军官们被单独置于一营,与俘兵们分隔开来,每日也同样依令行军,自行安营。这些军官平日里都不曾自己动手,张起的营帐东倒西歪,令看守的军士都连连摇头。祝琅原是并州军中一名队正,往日对待士卒还算亲近,也时常与部下们一起动手挖壕扎营,是以还颇有经验,渐渐成为俘官营里有威信的人,能够分派那些营管团练们各自干活,如今在这里,往日的军阶尊卑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虽然还是有不少人嘴里骂骂咧咧,但还是硬着头皮听他吩咐行事。
俘虏们每日只有两顿,无非胡饼酱菜。路过清苑县城之时,县令领着当地百姓,送来不少猪、羊劳军,祝琅和几个被俘军官隔着栅栏瞧着,都是十分眼馋:“这多猪羊,可见此地百姓甚是富足,可惜咱们只有干瞧着的份。”
“前几日闻到燕州军中炖猪肉的香味,倒教俺每夜里都梦着自己要吃猪肉,一伸手,却没了!”
“还发甚么吃猪肉的梦,眼见离那燕都也只有三百里路程了。待到得那处,咱们都得脑袋落地,做成一盘猪头肉也!”
挤在他身边那几个军官连声叹气,摇头走开了。祝琅心下也觉愁苦,他转过身来,靠着栅栏缓缓坐下,欲哭无泪。
霍启明自然不知这些被俘军官的恐惧惊惶,在离县城不远处的何家庄,庄主何颐寿正陪着他与苏蔻两个,巡视何家的织机坊。
长长的土砖茅屋之内,许多村丁村妇正在织机之前忙碌着。“小人这里,眼下一共是织机五百余,”何庄主小心介绍着他的产业,“平日多有燕都、海津的客商前来采买。若遇着督府里发派军供之需,小人便会教人日夜赶工,所幸从未误事。是以自令公执掌燕州至今,数十年间,小人这里一直为大军预备布料,已历四代矣。”
“都是斜织机呀,”霍启明摇头道,“闻说并州之地,已经有了立织机,尺寸颇小,何员外这里,为何没有换上?”
“立织机占地虽小,却是不大好用。”何颐寿忙解释道,“立机轴位在上,难于更换,且密度难控,是以咱们这里还是用的斜织机。”
“原来如此,”霍启明点点头,转头问苏蔻道,“苏娘子,你以为如何?”
苏蔻一直在四下张望:“奴对这个不懂,真人有何打算,便请直说罢。”
“道爷我打算将这里扩充,备织机两千,产量便可多增三倍。”霍启明神色兴奋,“如此,则产业大兴,必可行销燕镇全境,及至河南山东之地,岂不妙哉。”
苏蔻摇头道:“奴家不赞成真人此想。”
霍启明闻言一呆,恼火说道:“却是为何?”
不管霍启明如何追问,苏蔻只是摇头不允。那何员外便小声对霍启明道:“真人不必如此费心。实在小人如今也是燕镇织坊第一,已经心满意足。若是再将织场扩大,小人也是无力照看也。”
霍启明气的七窍生烟:“朽木不可雕也。”连饭也不肯留下来吃,带着苏蔻等离开何家庄,返回县城。县令于德满已知燕都来了督府大员,忙在城门口相迎,将众人请入县衙。霍启明在议事厅坐定,便怒问苏蔻:“教你不要跟着来,你偏要来,来了却又坏我好事!究竟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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