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救了我很
多次,没有你就没有我!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你和爸爸从来没有放弃过找我,我都知道!”
余还身体不好,余念便拦着他并没有将那杯酒饮尽。
或许有太多的事情,一旦真相大白,便只剩下酸楚了。
余还似乎也因为姜澜那一两句话,陷入了某种难耐的回忆里,难得从他的嘴里说出了些以前的事,余念和姜澜,都不曾知晓的事。
姜澜原本的名字,该叫余归。
余还、余归,便是余长远为这兄弟俩起的名字。
余家丢了个孩子,还是个生了病的孩子,所有人的情绪都崩溃了,而且一崩溃就是好多年。
从余还记事起,自家母亲嘴里念叨的,便都是他的弟弟。
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弟弟是被人绑架了,找不到了。即使他们家不惜花费巨额赏金,那孩子就像是从人家蒸发了一般。
余还三岁的时候,曾听到过自家父母的对话。
那一晚,他做了噩梦被惊醒,顺着光亮找到自家父母的房门口,她的母亲却也在哭。
她的妈妈说,是她,一定是她,是她来报复我们,才会把我们的孩子夺走,都是她!
他从没有见过自家母亲哭成这个模样,那哭声真恐怖,整栋宅子都地动山摇起来,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树叶狠狠摇曳的声音。
余还很害怕,他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直到他的奶奶发现了他,将他领走。
奶奶说,他丢了个弟弟,家里所有人都很难过。
可难过不解决任何问题,他们都要坚强,要奔着目标去解决问题。
人丢了,要找,而且必须要找回来。
余还的记忆力,他的奶奶是个极其睿智的老人,似乎天大的困难都难不倒她。
从那儿起,余还也记住了,无论如何,都得把他的弟弟找回来。
后来他越来越大,他母亲却越来越不好。
有时候闹起来要一整晚,她只说有个女人来找她索命了,都是那个女人偷走了她的孩子。
她很怕很怕。
或许母子连心,余还也是怕的。
后来,他的父母便有了余念。
大家很高兴,可只有她的母亲不高兴,因为她不喜欢余念的名字。
本以为余家多了新生命,他妈妈的情绪便会好,可没想到,却更差了。
当时,是余家老太太做主,无论如何都得帮她儿媳妇从这痛快中走出来。
而从那痛苦中最快走出来的方式,便是遗忘。
只有忘了,便不会再难过了。
后来,他的母亲果然忘了他的弟弟,可却连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一并忘了。
那是余家看起来还算平静的几年,可自家父亲虽对外宣称谁也不许提起那个丢了的孩子,可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
当然,余还也没有放弃过。
他这辈子的开蒙教育之人,便是他的奶奶。
奶奶说过的每一句他都记得,他一定会找到他的弟弟。
话到此处,姜澜一惊痛苦流涕了。
他捂着嘴巴呜呜咽咽的,倒和他平日里野蛮的形象完全不相符,让余念心疼起来。
她拉了拉椅子往姜澜的身边靠了靠,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这些日子以来,每次她哭,这家伙都会塞点儿纸给她。
如今,她便学着姜澜的模样,也拿了些纸塞进他的手里。
“哭什么啊!你不是铁血真男儿吗?怎么还哭哭啼啼的,羞死人!”
余念赶忙替姜澜倒了酒,劝着他喝下去。
这酒啊,大概是这世界上顶好的东西。
所有的情绪,好的坏的,只要有酒,坏的情绪能被化解,好的情绪能被升华。
余还大概很久没有如此笑过了。
只是那双眸子里,还有些阴霾,是余念不曾看懂的东西。
姜澜吸了吸鼻子,只道,“大哥,这次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一定会把顾博澜那个狡猾的老头子摁在你面前,让他跪地求饶!”
余念虽然依旧处在一孕傻三年的阶段,可她似乎从姜澜的话音儿里听懂了些什么。
她抬眼便望向了余还,只问他,“你们要做什么?要回国吗?还是去哪里?”
“顾博澜那个老头子舍不得姜年,已经到印尼了,如今,人藏在雅加达。”
姜澜冷冷说道,他又喝了满满一杯酒,喉结滚了滚,咽下了口水,“那日姜年生日宴,她就已经让蜈蚣回国去找顾博澜求救了。或许她早就知道有朝一日会东窗事发,才会及早筹谋,只盼着顾博澜能将她救出去。”
余念使劲儿回忆这那天生日宴上发生的事情,竟完全没有注意到姜澜口中说的那些。
更没有注意到,原来姜年和蜈蚣竟说过话。
果然啊,还是白目如他。
明天,姜澜便要出发去雅加达了。
既然顾博澜已经到了印尼的地界,那就是他们的地盘,还能由着那老家伙作威作福吗?
只要有姜年在这宅子里,他一定会乖乖的跟着他过来的。
姜澜爽快的笑了,有一种大仇得报之后的怅然。
“哥,等我把那老东西抓到之后,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姜澜笑呵呵的问,他抚了抚自己的头发,脸上闪耀着骄傲的光。
“好。”余还应了。
姜澜想要的却那样微不足道,他说,他不想交姜澜这个名字了,他想和他们一样,姓余,叫余归,做他们堂堂正正的家人。
余还眼眶红了,重重的点着头。
场面一度便得萧索,三个人面对面的红着眼眶,就好像那些痛苦的事,即使在这即将过去的瞬间里,也依旧折磨着他们,折磨得所有人悲痛欲绝,体无完肤。
姜澜临行之前,余还大概不想让这场面便得悲痛。
他吸了吸鼻子,又转头看向余念,“不如,让我们的小公主也许个愿吧,等你二哥回来,你想要什么?”
余念吸了吸鼻子,连忙抹掉那掉下来的眼泪。
她笑得灿烂,那张绝美的小脸上写满了俏皮,都说怀孕的女人容易变得丑,偏偏余念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一点没变。
“我想,要个电视!每天呆在院子里闷死了。”
“你就要个破电视啊!我要是你,既然大哥开口要送礼物,一定得要个电视机厂才能罢休!”
姜澜依旧豪爽,三个人笑作了一团。
那一晚,余还和姜澜喝了很多的酒,后来,又叫来了阿京,四个人凑在一起说笑打闹。
或许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儿不能碰触的痛苦。
可那痛苦若是凑到一处,互相填补,渐渐也能变了味道。
那一夜的棉兰,天色真好啊,天气也好。
余念那样怕热,却还能在院子里坐那么久。
人的心情若是好,或许身体也会变得康健。
至少那一晚的余还,并不似平日里那般的脸色苍白了,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他的唇瓣都是红润的。
余念偶尔会想到那个也生着病的人,不知道顾垣城会不会像余还一样,也有些快乐的事情,能在月下闲聊,也能有些亲人,陪他度过眼下的窘境。
他既然答应了她会好好治病,做手术,余念便信他。
他若是能平安健康,余念便再没有其他心愿了。
那一晚,姜澜醉倒在酒桌上,倒是余还,虽然也喝了不少酒,可神情却清明。
“哥,天不早了,让阿京送你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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