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大家把杯酒喝完,纳尔喀又说:“本单于要宣布的重大喜讯是,本单于要为梅朵公主阿莲娜和大当户车尹冉达主婚,让他们早结连理,有情人终成眷属。”
底下一片激烈的鼓掌声,甚或还夹杂着热烈的欢呼声。
倒是阿莲娜本人,惊得如同塑雕,一片羊肉叼在嘴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这是演的哪一出,丧葬前的婚礼吗?
阿莲娜看见满怀喜悦的纳尔喀用一双笑眼转过来,没有转到作为主角的她身上,反而略带挑衅似的看向旁边的二皇子,心里顿时明白过来,纳尔喀这是在拿她跟二皇子赌气,不肯让她上来坐是吧,好啊,那我把她嫁给尹车冉达,你还有话说吗?
阿莲娜极慢速度地转过目光去,昏黑夜色下的火光里,二皇子泛着些微映射出来的醺红脸庞却显得他此刻的神情极为怪异,好像非常地气愤,但气愤中又夹杂着笑意,从一侧看过去,火光一跳一跳,就照得他的脸十分怪异。
这边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那边冉达已被众人推了出来,怂恿着他去把阿莲娜拉出来,好见证他们的“爱情”结果。
尹车冉达半推半就被人拥向阿莲娜所在的位置,心里有些矛盾,他想娶阿莲娜是真的,可是眼下的情形似乎又不容许他立刻去把阿莲娜娶回来,尤其这个给他们主婚的人还是想将他们置于死地的纳尔喀。
他站到了阿莲娜的座前,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四目相望,都显得不知所措,旁边二皇子宛如视而不见地不转头,也不说话,似乎打定了做局外人的姿态,顾自饮酒吃肉。
“阿莲娜,……”冉达叫了一声,不知是害羞的,还是为难的,竟说不下去了。
旁边推搡众人起哄:“说呀,冉达,你平时不是什么话都敢说吗,怎么这会儿就成了闷嘴葫芦了,赶紧说,嫁给我呀。”
“阿莲娜,……”冉达伸出了手去,摊开掌心,“你嫁……”
“玄鹰,”二皇子忽然朝旁叫了一声,打断了尹车冉达的话头,“去看一眼兄弟们都准备好了没有,若是准备好了,我们提早启程也无不可,另外梅朵公主所有喜欢吃的东西,都备一份给她留下,估计以后她也吃不到了。”
玄鹰点头应是,撤身离开。
这句简简单单,旁人听起来毫不出奇的话却像一个惊雷炸在了尹车冉达头上,他猛地看向尚未与玄鹰说完话转回头来的二皇子,尽管看不到他脸上如何平淡漠然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话里,他已然明显感觉到他一直不敢去想的事情。
从二皇子给阿莲娜设置圈套让她跳开始,到后面二皇子在自己给她设置的圈套里不断地救她保护她,冉达实在想不出来会有别的什么理由会让一个男人不断地给一个女子下套后又不断地救她。
也许二皇子是真的还有别的什么理由,但是刚才二皇子的那一句话,别人听不出来,他却能听得明明白白,什么她喜欢吃的东西都留一份给她,这种完全可以留在事后交待的话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冉达一向自诩聪明绝顶,这不就是二皇子在变着法儿来告诉他,娶她和不娶她的利弊之处。
眼下正是要紧时节,冉达不能冒一点风险把二皇子再推向纳尔喀那边,如果还有阿莲娜在,二皇子怎么样也会照着一点阿莲娜而有所顾忌,阿莲娜是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要留住这个希望,只能让他放弃娶她的念头。
冉达的神色忽然黯淡下来,撇开的脸没有看见正从位子上站起来的阿莲娜,而那只伸出的手掌也已渐渐收回,悲哀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族众中某个偏暗的角落,微一定格,竟推开身旁推搡的族人走了开去。
阿莲娜本是站起来与他说话的,却不料他竟一声不吭地就走开了,诧异之下由不得叫道:“冉达!”
冉达闻声止步,回头道:“对不起,阿莲娜,阿父早先已经为我定了亲。”
阿莲娜问过他好多次定亲的事,他从来就一口否认,如何今天就突然冒出已经定了亲的事实来,阿莲娜即便不喜欢他,无意跟他成亲,也禁不住他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的羞辱,叫道:“冉达,你站住,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时候定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阿莲娜,”冉达看一眼若无其事低眉饮酒的二皇子,心里无端地恨,“你喜欢过我吗,阿莲娜?”
“我……”
阿莲娜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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