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文念书就是行,庆余也差不到哪去,你也不用逼太紧,万一适得其反就糟了。”李胜利小心恭维着。
“对了,南下的事你忙活完了?”韩国富似是不想过多谈论儿子,转移了话题。
“人数都定下了,明天去车站看车,没问题就定住了。”
“你娃子发达了,以后要带着村里发财致富喽。”韩国富弹弹烟灰,目光牢牢锁住摇晃的煤油灯,看不出情绪。
“那不敢说,不敢说,”李胜利脸上尽是得意,却摆着手故作谦虚,“书不想念,他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去多少挣几个,实在挣不多也能顾住自己,给家里省份口粮呗。”
“可行,省得在家伙着憋歪点子,给爹妈添乱。娃子,这事做成了,你可是积大德的。”
李胜利脸上的肉僵了一僵,“这事全仗着大家伙信任,我也不能瞎胡来。去了我干啥,大家跟我干啥,相互照顾呗。”
“嗯。”韩国富点点头,端起搪瓷茶缸吹了两下,吸溜着喝起来。
李胜利摁灭烟蒂,不动声色的瞟两眼韩国富的神色,“国富哥,现今时代不同了,不爱念书也有出路。人各有志,行行有状元哩。”
韩国富斜睨着他看了一会儿,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娃子,离家三年,倒是长了些学问,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以后时代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人家都说,社会也是个学堂嘛,是学堂就能学到东西。我就是半吊子,若是庆余……,哦,若是初中学历的定要超我十倍百倍的。”李胜利微垂着头,时不时掀着眼皮看一下。
“呵呵,有道理。没啥事就早点儿家去吧,以后有空再唠。”韩国富起身走到门口,冲着灶房喊道:“他娘,洗脚水好了没啊?”
李胜利悻悻起身,“那我回去了。”
“哟,胜利走啊?”韩林氏透过窗口招呼了一句。
“啊,天黑了,走了,嫂子。”李胜利顿住步子,“嫂子没事家去坐啊。”
“哎,你路上当心啊。”韩林氏在围裙上擦擦湿手,出了灶房,把李胜利送到门口。
韩林氏关好大门,返身回到院中,见韩国富自己拿了洗脚盆在舀水。
“他说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人家走都不搭理一下。”
“哼!他那点心思我一眼就瞧透了。你当那二三十个人他是怎么定住的?还不是一家家上门承诺的?那老刘家的三妮儿也是上初二,年龄比咱庆余大了三四岁,愣是叫他说得过完年不念,跟着他去打工。”韩国富拉个小板凳坐下,脱掉鞋袜,双脚放入盆中,“哟!烫了,快舀点儿凉水!”
韩林氏添点儿凉水,“真的假的?真不念了?”
“今儿我碰见老刘,他都亲口说了,那还有假?胜利这个臭小子,是想动员咱们呢。”韩国富咂巴着嘴,“老子才不稀罕那几个钱,等到该挣钱的时候自然会让他去。”
韩林氏默默听着,在锅中放上箅子,把菜和馍放了进去。
“你放锅里干嘛呀?他说了不吃就不让他吃,拿出来!”韩国富斥一句,他还不信自己正值壮年的一大老爷们儿治不了一个犟小子。
“这……,万一他饿了……”
“甭惯他,一身臭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拿出来!”
韩庆余在房内听得一清二楚,说不上是恨,但心中厌极了,狠狠咬住嘴唇,胸口起起伏伏。他就知道,爹最疼姐姐,最喜欢姐姐那样学习好又乖巧的孩子,凡事一到他这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吹灭油灯,闷头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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