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百无慨叹道:“想不到不争前辈的武功竟然已经到了这等境界!所谓高山仰止,苏某今生只能望其项背了……”
皇甫厚德也叹道:“苏兄所言,在下亦是心有戚戚焉。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在下总算是见识过了。武学之道漫漫修远,永无止境,仰之弥高,望之弥深,若想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天赋、勤奋、机缘缺一不可!在下资质平庸,又生性懒散,如今也不奢望有什么机缘了,只待此间事了,便归于山林,搭两间茅屋,垦几亩薄田,东篱赏菊,松下悟道,明月为邻,清风作伴,倒也落个逍遥自在。去争个什么?去夺个什么?富贵终是浮云,功名皆化尘土,人生百年不过是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何必为名利二字拖累了身子蒙蔽了心性呢?”
“呵呵,不曾想苏某一句话惹出皇甫兄这么多感慨,却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了。”
皇甫厚德正色道:“此言差矣,苏兄若如此说,却是你多心了,在下……”
“皇甫兄,苏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苏百无突然截口问道。
皇甫厚德郑重道:“只要在下能做到的,苏兄但说无妨!”
“这个……”苏百无忽地一笑,“方才不争前辈也说过了,皇甫兄一口一个‘在下’,听起来委实有些……太客气了,一则你于我师徒有大恩,二则你我相惜相投,苏某心中早已把你当作兄长一般,若是再与我这般客气,小弟却是担当不起了……”
皇甫厚德一怔,突地握住苏百无的双手,哈哈大笑道:“百无,既然如此,在下…我便厚着脸皮做了你的哥哥!”
“大哥……”苏百无早已热泪盈眶,竟似有些哽咽了。
方省吾天生慧根,别看他年纪还小,此刻却明白师父这一声“大哥”喊出口,包涵着多么深厚的情义!而皇甫伯伯又是何等的义薄云天!原来男人之间的相知相惜相敬竟是如此简单,只在那哈哈一笑,只在那紧紧一握,然而世上却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出那一笑的深度,那一握的力度,即便是深如大海,重如山岳,却只装在那两双湿润的眼睛里了!
不知为什么,方省吾没来由得想哭,却是抹着眼泪笑了……
“百无,实话实说,其实为兄今日有如此感慨,并非一时之所闻所见所想所发,而是在我心中由来已久了,不过……”
皇甫厚德看一眼方省吾,意味深长地说道:“人事殊途,境遇各异,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大道’,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大道’,这本无可厚非,倘若人人都如我这个想法,恐怕这世上便也无趣得很了。”
“为兄所说的争个什么,夺个什么,并不是主张完全无为,而是认为应该尽人事听天命,不可着执念入歧途,那样的话很可能适得其反。就像不争前辈,师父在世的时候常常与我说到,当年第五不争痴迷武道,执念要争个天下第一,可是偏偏就事与愿违,而他经历了大悲大痛后变得疯疯癫癫,全没了那份争雄天下的执念,反而武功大进,已至人所难及的神境了,就算是剑魔与道一真人还活着的话,恐怕也得尊他为天下第一了!由此可见,争与不争只在那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百无,你乃儒门四子之中的笑夫子,自然会比为兄领悟得更加通透了。”
苏百无沉吟道:“大哥说的是,说来惭愧,小弟身为儒门四子之一,对那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本也领会些,只是如今既在局中,情非得已,只管知其不可而为之,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算是尽力而为,与全力以赴却终归差些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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