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滚了,龙泉新贡上来的茶盏泛着淡淡的蓝,十分的漂亮。楚珏净了手,待水落了滚又停了一停这才倾入盏中,两人看着在盏中起舞的莲心,赏心悦目。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了,这些故事是逍遥谷中的姥姥告诉我的。后来大师伯就出了家,二师伯云游天下,师父仍旧美貌,仍旧云英未嫁,嘻嘻。”慕轻烟将茶盏托于手上,细细的打量着。“先时给你的断越剑便是大师伯的东西,那年被我骗了来,到了你手上也算是还于旧主。”抬头笑着看向楚珏,“先入门者为大,若论起来我便是师姐;逍遥谷的武功深不可测,我可代师传艺,师弟你可要学吗?”
楚珏慢慢的喝着茶,唇边一抹笑意却怎么也敛不去,“不学!既然师父不传,那定有他的道理,不必强求。”喝尽盏中的茶,续了水,又道:“少林武功博大精深,足矣!”
慕轻烟瞪了他一眼,看着他给自已的盏中也续了水,便笑吟吟的歪在龙椅上也不同他争辩。
待一盏茶喝得残了,她起身轻轻扶平了衣袍,难得正色说道:“珏哥哥我该走了。”
楚珏一言不发,紧抿着唇。待她从身边经过时,伸手拉住她一只手臂,动情的轻唤:“烟儿……”
慕轻烟也不挣扎,淡淡的说:“江山如画,当逍遥天下!珏哥哥,烟儿恭祝百年好合。”眼睛盯向被他拽着的一臂,再不开口。
楚珏慢慢的松开了手,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偏殿,心上那原本缺的一角却越来越大。
德公公看着人走远了才进来,“皇上,三更了!”
楚珏敛了神色,往慕轻烟刚刚歪过的龙椅走去,还未等坐下便瞧见了那个包袱。
德公公也瞧见了,便上前几步将那包袱边解边絮叨,“这丝绸该是宫用的,怎地就这般旧了。”待得包袱解开,又去了一层蜡纸,他忽然脸色就变了,身子抖如筛糠,口中讷讷,“皇、皇上,不、不得了了,这、这……”
楚珏看过去时,忽然瞪大眼睛,一把将包袱里的物件捞起来细看:一方五龙交纽玉印,刻着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传国玉玺?”楚珏并未见过这东西。
德公公颤抖着点头,“皇上,那残的一角据说是先祖皇帝生气时砸在书案上震碎了的,不会有错。”
楚珏心烦意乱,许久后才说道,“下去罢,不要来吵我!”
德公公恭敬的行了礼,掩下心头的震撼,慢慢挪动着仍旧颤抖的脚步走了出去。吩咐了几个小太监仔细伺候着,也顾不得夜深,急急忙忙往皇太后的寝宫奔去。
慕轻烟大摇大摆了从偏殿出来,向着惊蛰藏身的屋角飘了一眼,旋起身形将天外飞仙提到极至,瞬间失去踪迹。
惊蛰看得目瞪口呆。
出了禁宫,慕轻烟拐向了惊鸿教坊。
夜已深,惊鸿教坊红灯掩映,千片纱影重,一楼暧昧色。
未惊动任何人,慕轻烟轻轻落在三楼窗台之上,推开窗户翻了进去。
室内没人。
纱幔床帷、桌巾凳垫,极致精美却不奢靡。外间摆着书案,笔墨纸砚件件不是俗物;墙上或美人或字画皆是名家盛极时的佳作,桌上的铜炉还存着余香,书册散落在榻上。内室摆着拔步床,美人榻,箱柜桌椅比之外间更添了精巧,也更贵重。
推开门出去,三楼一共两间屋子,她不在这间或是在那一间也不一定。
紧走几步推开对面的房门,她顿时愣住了。
只见外厅上书柜桌案,椅榻架凳尽数被一层布盖着,四壁空荡荡,地上的方砖积着灰尘,走过后留下一排浅浅的脚印。
内外两室之间连个屏风也没有,推开雕花木隔墙边的一扇门,内室连床架亦无。
慕轻烟咬着手指退出去,关闭了房门转过半道回廊往楼梯口边走边打量着。二楼戏台上已经没有了人,几间屋子内仍旧有鼓乐声传出,不时有杯盏相碰相撞以及女子的笑声。
看了一会,她顺着楼梯下到二楼,立刻有一个长相妖艳的老妈妈迎了上来。
“姑娘是谁?快快离开的好,这地方不是姑娘该来的。”
劝解间带着三分媚笑。
慕轻烟挑眉不语,唇间立时溢出一抹温婉,扭头往一间透出熟悉笑声的屋子指了指,“我要见刚才那个笑的。”
老妈妈细细的瞧了她一回,看她衣饰尊贵,并不敢十分为难。遂扯了她半片袖子拉到楼梯后,“小姐是京城哪家的闺秀,来寻的又是谁?”抬头往慕轻烟刚刚指的那间屋子扫了一眼,“那间屋子里的人都是公主的贵客,又岂容外人打扰?”
慕轻烟自然知晓能让痴玉心甘情愿相待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忽然玩心尽失。十分可怜的点点头,“那也好,我在楼上等她便罢!”说完也不顾老妈妈阻拦,提着裙角就往楼上走。
老妈妈心道:那楼上是公主的地方,无诏连她也不敢轻易上去,又怎容得别人来去自如。
几步快跑从慕轻烟身后挤上去拦下她,“姑娘……”
“无妨,你去告诉她,就说……”慕轻烟微一沉吟,“就说讨债的来了,我保管她不怪你的。”越过老妈妈,慕轻烟又走回三楼刚进来的那间屋子去了。
老妈妈心中猜测着,这楼明明是皇上御赐给公主的,就连惊鸿教坊的匾额也是圣上的御笔,哪来的债主?
她被慕轻烟身上的气势所慑,并不敢十分无礼,出入这楼内的大多是京中尊贵之人,哪一个也得罪不起。
无奈,只得让人备下了新茶,自已端着敲开门进去。给众人皆换了一回新沏的茶,方才伏在痴玉耳边将慕轻烟的话说了。
“哦?来得到快,我晓得了。”痴玉让她退了出去,自已站起身来,“诸位,有故人来访,本宫今日不喝了,你们尽兴!”她已喝得有了七八分酒意,故意摇晃着往外走。
众人知晓她的脾气,也没人敢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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