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做成某件事情,处于自我满足阶段的时候,忽然发觉别人做得比你更快更好更轻松,无疑是一件极其让人郁闷的事情,也很容易让人无话可说。
自从时越下山之后,似乎一直都是他带给别人这种感觉,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事情也落在了自己头上,顿时不免有些无奈。
但他当然不会对顾意产生什么嫉恨一类的情绪,只是在心中由衷地感叹了一番,自己刚才还有些为小胖子担心,现在看来真是何苦来哉。
他带着顾意来到前方,像岸边站着的那些人一样认真看着这条滔滔大河。
与其用河来形容面前的这片水域,其实更贴切的词是海洋。
因为他们面前的水面一望无际,毫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狂暴无比。
越是接近中心的那片区域,就越是有大片汹涌翻腾的水浪,伴随着凛冽的劲风涌起。
哪怕是这个时代最坚固的水上战船,在这样的水况里也寸步难行,如果要他们这些不到玄明境界的修行者强行渡过,难度又该有多大?
况且这道题是由秋晏亲手布置,谁敢说一定只是渡过大河这么简单?谁敢保证那位老人没有在这波涛汹涌的河面之下暗藏什么后手?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就连于归和陈飞宇都尚且站在河边,眉头紧锁,很明显在心中竭尽全力地思索着对策。
那名书生杨安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正在飞快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卷,似乎正试图从里面找到破局的方法。
贵公子沈子清则最为异于常人,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衣裳会沾上岸边湿润的泥土,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地上,嘴里兀自叼着根青草,正抬头望着天际,根本没有看向面前的那条河流。
在沈子清的右侧,时越看到了某个先前隐没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的修行者,穿着一身素衣,面色平静地看着前方。
那人看着极其普通,没有任何出众之处,但时越偶然间瞥向那边的目光却很奇妙地被他吸引了过去。
时越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迅速地警惕起来,把那人的相貌记在了心中。虽然对方看起来没有任何疑点,但过去这些年的生活经历,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第六感的准确度。
此刻有这样一道巨大的难题横亘在眼前,岸边的天才修行者们都在想着怎么过河,只有时越一人还有心思去观察周围的人。
但这并非因为他胜券在握,反而恰恰相反。
他在看到这条河的瞬间,就明白了某些关键之处,然后由此想通了某些关节。
修行者即使只是想要在平静的湖面上站立都需要极其苛刻的条件,至少也是要修为达到知守境界,且对天地元气的掌控精妙到了一定程度,才有可能实现。
知守境界之下,所调动的天地元气不足以支撑人类的重量,而突破了知守的天才们,却很少能够把天地元气掌控细微精巧到这种地步。
至少在时越已知的范围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身边这个异乎常人的小胖子,就只有池疏影与白悠㿥,或许还包括于归。
但在祭月节那天,时越与白悠㿥两人渡过的那条小河算是很窄,后者也亲口对他说过,自己无法做到像池疏影那样在水面上真的如履平地,而且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若是换做面前这条,只怕那名年纪轻轻便突破知守境的天才少女也走不过四分之一的路程就会沉入水中。
之所以想到这些,当然不是因为时越在这种时刻还有闲心去思考别人度过面前这河的可能性,而是因为这些摆在他面前的种种实例,都最终指向了一个问题。
不到知守境,就几乎不可能渡过这河,也不可能破得了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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