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你记不记得有一回我出差回来,因为太累了发烧了。”季琼宇逐渐将自己解刨,他的眼神陷入回忆中,周寄北听见针尖落在心上的声音,他咻然将瞳孔睁大,手不得不抓紧了轮椅。
“我睡了一天,整个人也稀里糊涂的。好像贴了降温贴也不管用。我就记着我半夜醒了,有个人趴在床沿边睡着了。他躲得远远地,我随手一甩,好像还是打到了他。”
“我当时神智不清,也没听清声音,以为是姚轶。第二天退烧了,醒来的时候,床头柜上放着热水和熬好的米粥。我下了楼,看见姚轶从门外进来,便顺理成章地以为是他照顾了我一夜。那天晚上你没有回家,我和姚轶把附近都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你。”
“最后你回来的时候,刚一进门,我就给了你一巴掌。”季琼宇说到这里的时候,把脸埋进了掌心里,他的声音因此而憋闷。肩膀有些微抖,显得无助。
“贝贝,四年前你要离开我,我非常慌张。我觉得我做错了太多事情,才逼走了你。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做过所谓的排解和倾诉。医生说,要治愈伤口就要先撕开伤口。最后我选择留在澳门。”
“澳门也不大,我在这儿也有些朋友。更巧的是,王付也认得你。我刚知道的时候,恨不得立刻让他安排和你见面。可是我觉得我们之间最根本的问题没有解决,见了也无解。所以,我让他带我离你近些。贝贝,你的场子我都去过。只不过每一次都坐在角落,有时候你在,我看着你在一群陌生人当中应付自如,笑容比从前更多。可我心里很难受。”
“我知道你长大了,你可以独当一面。可是我却不想你长大。”季琼宇终于把脸拿了下来,他眼底通红,血丝攒了一层又一层。
“我直到那时候才敢面对自己。敢在所谓伦理道德之上承认对你的非分之想。”季琼宇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心里憋着的那股痛终于得以发泄。他终日在自我逃避、纠结、愧疚中寻找解脱,而最后发现,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躲避过的答案。
他爱周寄北,很爱他。
周寄北一丝不动,人像被钉住了似得。周寄北是一个以细节来填充记忆的人。他对季琼宇所有的勾勒都源于细节。而周寄北实际上也在改变。曾经的他偏执疯狂,一心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他有多阴暗,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慢慢地,他也长大了,他开始理解季琼宇,逐渐体会曾经地那些并不叫爱。他没有共情能力,亦无理解别人的能力,偏执同占有也是一种伤害。
“....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我躺在大巴车的车轮底下,右腿飞了出去,躺在我的手边,满地是血,恶心的很。”
“但我发现我没死,我还活着。好在我还年轻,只有二十二岁。腿废了也没什么,我还能过别的生活对吧。”
“而季叔叔呢,将近四十了岁了。我坐在这里都能看到你额角隐约的白发。你觉得我还会爱你什么?”
“爱你已经逐渐衰老的脸,还是会越增越多的白发?”
周寄北双手交叠搁与腿上,他脸带笑意,下颚微抬,而眼微弯,亦如十八岁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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