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一听,先是一愣,心里紧绷的一根弦大大放松了下来,额头、后背,不停冒出冷汗,浑身更是止不住颤抖,哆哆嗦嗦地施了一礼,小心恭谨地退了出去。
“阿甲,你看你,给丫头吓的。”卡布里言语间满是责备。
卡布甲坐起身来,眉头一皱,觉得方才小倩的反应不太正常,正自疑惑间听得卡布里埋怨,鄙夷地一翻白眼,倒头闭眼,冷哼道:“我懒得搭理你。”
“嘿,你还不让说了?”
“哼!”
“你啊,就是脾气太臭,一丁点不顺眼都发好大火。”
“哼!”
“哪个少女不怀春啊?哪个少年不想姑娘?这是能拦得住,管得了的事吗?”
“哼!”
“还不服气?想当初那打理荷园的宫女怎么调进你寝宫的?啊?我又是怎么帮你向父王圆谎,说半路捡回来个孩子的?啊?”
这几句话给卡布甲说的是面红耳赤,大羞不已,再不敢顶撞,连连插嘴道:“行了,行了,我不说她了就是。何必每次都翻旧账?给我留点面子不好吗?”
“嘿嘿……”
放下这哥俩斗嘴不提,再说小倩。一路逃命似的离开阁楼,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秀房,坐在厅室桌前,全身冷汗淋漓,双眼无神乱转,不时眉头紧皱,也不知心里盘算什么。站起身形,在客厅中来回急急踱步,显然是乱了方寸。转了半晌,颓然跌坐在凳子上,轻声嘀咕道:“罢了罢了,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罢。”恢复了冷静,拿起水壶、杯子,哆哆嗦嗦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迫使自己强自镇定下来,拿着杯子又坐了一会儿,发了会呆。
颓然叹息一声,喝完水,晃晃悠悠倒卧在闺床之上,也不脱衣服,皱着眉头闭上眼,死尸一般一动不动。许是累坏了,不一会儿,呼吸悠长已沉沉睡去。
休息过后,几方各怀心事,聚于阁楼。
这回相聚没有往日那么清闲、潇洒、随意,都显得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同时张嘴想说话,一看对方模样又都闭上嘴,想让对方先讲。
蓝风看着别扭得直翻白眼,抢先说道:“我先说,卡布甲阁下,我们想在城里找几个有学习魔法天赋的人,传授些实用的魔法,以免日后我们离开后,又使卡布里甲城面临缺粮的窘境。不过,只是传授一些实用的魔法,并没有传承的名分,我们老师多多林的魔法是肯定不能传授的。这也是报答您二位对巴基修斯和姜戈的慷慨栽培和教导。我说完了,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卡布甲又张了几下嘴,心思转了几转,既然打了这个主意,定然是留不住人了,不过之前小倩和姜戈……“我不想说什么,巴基修斯已经掌握内炁,我们兄弟已然教无可教,就是想问问,姜戈昨天去哪了,想找他商量下,要不要进行个特训,好争取早日突破。”
“谢谢卡布甲阁下关怀记挂,昨天我一直觉得冷风嗖嗖的,拿了壶就离了宴席,跟城卫当班站岗的兄弟们吹牛聊天去了。”
“你没跟小倩做……那啥吗?”卡布里瞪着眼问。
“没啊,我昨天离了宴席,就没见过小倩姐姐。”
……
“哦,那就麻烦蓝风阁下、蓝月阁下费心挑选教导了。能解决缺粮问题可是天大的好事。我代城民百姓先谢过二位了。”说着卡布甲含笑施礼,蓝风蓝月怎么敢受,立刻规矩还礼。
见卡布甲、卡布里哥俩再无事可说,蓝风蓝月和巴基修斯当即告退,各忙各的,选人、教授魔法、修炼,需要做不少事,既然答应了自然尽心尽力。留下姜戈,让他去跟卡布里特训。
卡布甲让卡布里带姜戈先去修炼,转手宣唤来宴席间正当班的城卫问话,果然如姜戈所说,他们值岗时和姜戈吹牛聊天,还说姜戈很关心人,提醒他们天气还冷要多穿衣服,姜戈还带来一壶酒,不过值岗士兵都没喝。分开问了几波,都是一样答话,训诫一番让他们回去休息,又嘱咐要注意穿衣服小心身体,可给这些士兵感动坏了。
那么,这回事情出来了,小倩到底去哪了?她那么久又是去干什么了?
卡布甲百思不得其解,联想到那时小倩神色的异常,肯定有问题。莫不成小倩叛变投敌?可是她是自己兄弟俩一手带大啊,这么做不太可能也没道理啊。
如今这位平日里强敌摧城而面不变色的上师却是乱了方寸。他不敢猜测,不敢猜想。但是他明白,小倩心里无愧绝不会惊慌失措,到底是何故呢?回想着平日里小倩的行为,并无半点不妥之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难不成是蓝风、蓝月他们?不会,每次敌袭都是让二人跟在身边,即便平日也是在监视之下,断无机会为祸作乱。或者是姜戈和巴基修斯?更不可能,他二人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守护城池,这有目共睹,而且还有自家宗师兄长卡布里监管,他为人外粗而内细,也不可能出错。
那就是小倩自己的问题了?
这如何是好?
卡布甲在内心将前后梳理一遍,更是烦恼,眉头大皱,心烦意乱,抬手拿杯到嘴边,却是一愣,空的。
“小倩啊……”良久却无人答应。
卡布甲心里一叹,看来是真出事了。神色一狠,心里想:‘管他哪里问题,定要全都找出来,该罚的罚,该杀的杀!城池安危,绝不徇私含情!’
当即起身,打算出塔去小倩闺房查人。下得楼来,到得阁楼门口,正看见蓝月愁眉不展,左右徘徊。心里好奇,遂开口问道:“蓝月阁下,因何在此愁眉不展?可是我府中没有何意的人才?在城中找也可啊,相信在我城民定有几个可用之才吧?”
蓝月听得声音,脸上略显犹豫,还是说了出来:“卡布甲阁下,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唉!我实在是好奇心难耐,要是有不对的失礼之处万望您海涵!您府中小倩,身手高强,能轻飘飘挡下姜戈三记重击,不知道师承何处?”
“啊?这事您从何处听来啊?”卡布甲一听,顿时大惊,脸上失色,急忙问道。
“不是别处,正是宴后姜戈所讲,在前不久的趣事。他读书睡觉被小倩姑娘抓个正着,姑娘有心督促他学习,遂叫人围住看他热闹,羞臊他,没想到姜戈睡梦里打架,见人围他误以为敌袭,弹身而起就要暴起伤人,实是用了全力,幸好被小倩姑娘挡下,不然非酿成大错不可。姜戈心里佩服,想问问小倩姑娘师承何人却又不敢说,我也好奇,所以斗胆在此徘徊犹豫良久,实在是也想问问。”
“哎呀呀!不好!”卡布甲惊叫一声,急急向偏宅掠去。
到得小倩秀房门前等不及敲门,一脚踹去,入内查看,已然是人去屋空,唯内房书桌之上放一信纸,上书娟秀小字:
卡布甲大人,既然您已发现,却不当场格杀小倩,实在仁至义尽,小倩却是再无面目留在卡布里甲城。
小倩本是猫女斥候,任务时受伤被二位大人所救,还悉心照料。本不欲久留,却意外接到密信要求卧底于此。
如此一留多年,内心本已渐渐淡忘组织,以为终身都会守在城池,服侍二位大人。奈何组织内以家人要挟,要我里应外合破城。
天佑卡布里甲城,巴基修斯临时突破,竟然灭杀了来袭精英。我已暗中杀死城内奸细,算是报答大人恩情,从此情谊尽了。
小倩——辞笔。
看了纸上留字,卡布甲心里五味杂陈,回想以往经历,小倩嫣然笑影历历在目,多年如此,早已如亲人一般。如今言明身份,毅然叛城,这心里如同刀割,很不是滋味。
本来只是误会,想斥责她不该未婚就跟姜戈缠绵那么久,却没想到她以为自己识破她来历身份。想她当时模样,肯定内心恐惧,害怕到了极点,才会那般失态。可是,自己却从不曾怀疑过她,甚至都没有过这个想法。
卡布甲皱眉,细细回忆,这段时间的确发现了很多异常,只是自己都没有在意,看来自己在潜意识中默默地选择相信而不去猜忌。本来自鸣得意自己管理城池铁面无私,毫不掺杂感情,现在看来真是可笑,藏在身边的间谍露出这么多破绽,自己竟然因为一己好恶而选择忽略。
想那小倩冲泡香茶的手艺、娟秀华丽的字体、得体的着装打扮、无师自通的优秀管理技巧、对上处下的高明手段、大方优雅的礼节礼仪、旺盛的精力和体力,这哪是一个受伤的半血猫女难民该有的素养?如果一个难民都有这样的素养能受到这样的教育,那国家也就不会被异族摧毁了。
深吸一口气,卡布甲重重一叹,收拾心神,自己兄弟怎么就被这么个猫女俘获了内心,对她如此信任呢?是无微不至的服侍?以前的宫女也一样做到了无微不至,自己兄弟却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啊!说起来,大管家叫什么,自己都不记得。是修养和素质?是礼仪和礼节?是冲泡香茶的手艺?是城池行政上的协助管理?的确,都有吧。自从有她,好像真的一切都省心了不少。可是这些以前的仆役、宫女都做到了,规矩又井井有条,自己却从没在意过啊。那她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让我们兄弟俩如此信任的呢?
良久,卡布甲眉头深锁,这一问题可把他难住了。信任了这个小倩都有二十年了吧,这突然告诉他小倩叛城了,都无法相信,头脑一时卡住。一转身忽然抬头看见正一脸紧张、关切地看着自己的蓝月。眼神忽然一亮,心里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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