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抬起头对着周兮月道:“周姐姐,我能否看下药方?”
“自然可以。”周兮月命婢女拿出药方,亲自递给叶桑。
幸而医书是叶桑看惯了的,药方上的字也是体正方圆。奇怪的是大夫开的药也全是对症的,叶桑又问了饮食,使用的食材也是按照大夫的吩咐,不外乎是温补的乌鸡,鲤鱼,山药,红枣,当归,人参等。这都没有什么不妥。
叶桑站起,慢慢渡着步沉思起来,周兮月不敢打扰她,便忍着焦急耐心等着。
突然,一丝过分甜腻的香气窜了进来。
原来是丫鬟在点熏香。叶桑不经意地走到丫鬟身旁,用小指盛了一点香末至鼻嗅了嗅,果然,甜腻的香气中夹杂着一种刺鼻的香料。这对于虚弱的周夫人来说简直就是毒药。
心绞痛属于冠心病的一种,只要饮食得当,情绪稳定,再加上药物辅助,是不会至昏迷这么严重的。而导致她病情加重的原因便在每日氤氲在房间里的熏香中。里面刺鼻的香料每日通过呼吸进入她的身体,毒素日积月累,便扰乱她的思绪,先是失眠盗汗,而后倦怠忧愁,引发心绞反反复复。所以纵然按照心绞痛的症状来治病,但周夫人仍旧不见好转。这便是原因了。
叶桑不避讳地将这些话说与周兮月来听,只听得周兮月浑身颤抖,丫鬟惊得手一抖,茶盏落在青石地上四分五裂,刚冲好的上等碧螺春散了一地。丫鬟也顾不得收拾茶盏,忙奔到香炉旁将熏香扑灭。
周兮月冷声质问:“你说,那香是哪里来的?”
丫鬟“噗通”一声,已跪在青石砖地,流着眼泪,她答:“是赵姨娘在二个月前送给夫人的,说是自己精心调配,为夫人调理身体的。因为这款香比较香甜,夫人说可以冲淡房间里的药味,于是便让奴婢天天点着。大小姐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这香有问题。”
叶桑冷眼瞧着这一切,因为接下来事关别人家事,她也不方便在场。于是向周兮月辞行,周兮月因要紧急处理这件事,也没有多加挽留,吩咐管家驾车将叶桑送回了叶府。
马车行驶的很平稳,叶桑的内心却并不平静。角梅听完事情始末也紧皱着眉头。叶桑知道她担心什么,可是再担心也是无用的。这就是她的命运,也是今生都无法摆脱的生活,勾心斗角,不死不休。
叶府后门门口,下得马车,叶桑正要告辞。管家转身从后面捧出一枚绣工精致的荷包并一盒子点心。
管家道:“我们大小姐千叮咛万嘱咐,让小的一定要让叶小姐收下。这点东西实在不及您对我们周府的大恩,小姐说,来日定要好好厚谢叶小姐。”
叶桑本来要拒绝,但是为了让周家安心,更何况,她和角梅的日子确实拮据的厉害,倒不如爽快地收下。于是便让角梅接了过来。
“请转告你们家小姐,她的心意我都明白的。”
“小姐还说,点心盒子的第二层放着叶小姐喜欢的东西。老奴告退。”
看着马车离去,叶桑和角梅才转身进府。角梅掂着手里沉甸甸地荷包,喜笑颜开:“小姐,估有百两呢,可抵得上我们两年的绣活了。刚刚我真怕小姐要拒呢?”
叶桑云淡风轻地问:“为何要拒?只有我们收了,周家才会放心。”
角梅了悟地“哦”了声,“还是小姐聪慧。不过,周小姐说第二层放的是小姐喜欢的东西,莫非是书吗?”
叶桑终于泛起笑颜,“这次你猜对了!”定是那本《伤寒论》!
叶府也算三代祖荫的大族,宅院设计自然是格局巧妙,宽敞明亮。然而母亲故去后,小桔园逐渐冷清,去往小桔园的路上也是杂草丛生,枝桠肆虐。
安静的林子道上,只听到走路的沙沙声,偶尔有鸟扑棱着翅膀从林子里飞出,发出粗噶响亮的叫声。
在拐角处,轻微的“噗嗤”声微不足道的响起,就像树枝断裂一般微小,叶桑回头看去,却一无所获。
小桔园里异常安静,凤儿茜儿也不在院里。角梅叫了两声,见没人答应,便将东西送进了屋。而叶桑习惯性地走向团子的狗窝,有好几个时辰不曾见到它,可真是想的紧呢。
然而越走近狗窝,叶桑越忍不住颤抖起来,她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是从团子的狗窝传来的。叶桑摇头,嘴里念叨着,“不会,不会……”然而等她奔过去,看傻了眼。狗窝里鲜血淋漓,团子被剥了皮,光溜溜地丢在那,已经死去多时了。
眼泪磅礴而下,叶桑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喊,想骂人,想去宰了那个凶手。可是她浑身颤抖,几乎控制不住身体。
角梅奔过来,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叶桑,捂住叶桑的眼睛,求道:“小姐,不要看了。不要看,我扶你先进屋。”
叶桑跟着角梅进了屋,一眼望见梳妆台上放置的茶叶,瞬间崩溃,“是我没用,是我连累它被剥皮惨死。我不该养它,我应该想到的,我却没有保护好它,角梅,团儿死了,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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