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回答,不知为什么,席修远心头掠过一阵怅然。神色中似有几分意外,又似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还夹杂着一些分辨不明的情绪。
沉默。
还是沉默。
就在乔静初以为他要走的时候,他却将她从头到脚逡巡了一番,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神有些凌厉,然后是他的声音,沉稳而言简意赅:“跟我走。”
乔静初并没有当下就走,而是静静地,面无表情地道,“我很缺钱,也没有时间。”
上了席修远的车,乔静初觉得还有些不真实,目光总是不经意间扫向身边的男人,席修远只是吩咐司机道,“不去XX酒吧了,送我回XX酒店就可以了。”
司机有些错愕,但却没有多问,立刻调转车头,送席修远回去。
车上,席修远就打了个电话,跟那帮约好的校友说临时出了点急事,不能赶过去了。
乔静初跟着他到了酒店,席修远拿出房卡刷了下,走进去发现乔静初没有跟上来,他蹙了蹙眉,“难道你后悔了?”
乔静初咬了咬唇,走了进去。
她哪有后悔的余地,母亲还在医院等着她去送救命的钱呢?她直觉认定眼前这个男人八成有某方面不为人知的癖好。
乔静初翻了个身,掉下了沙发,席修远抿唇一乐,乔静初揉着,呲牙咧嘴地边在心里诅咒他边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不早了。”
席修远倏然站了起来,乔静初这才瞄到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
看来,她这一觉睡了很久,估计席修远是等得不耐烦了。
席修远盯着乔静初那双如湖水般清澈宁静的眼神,微微有些不耐起来,声音却还是一贯的冷漠,“我饿了。”
乔静初翻了个白眼,但他是金主,她只有乖乖遵命的份量,其实感谢他吗?
她不知道,或许六年前没有遇到他,会碰上其他人,或许是大腹便便的猥琐老头,或许是有虐待倾向的衣冠禽兽,又或许是……
但偏偏遇上了席修远,那便没有或许了。她原本就是随心所欲的人,在那段特殊期间,她压抑过了度,这才会得了抑郁症吧。
“我去做。”
乔静初站直了身子,平静地道。
席修远却忽然道,“不用了,出去吃。”
他一把抓起她的手,用力地将她给拖了出去,在乔静初回过神来,已经坐他的那辆黑色路虎上了,而他正俯过身来帮她系好安全带。
席修远这个变态,乔静初瞪了他一眼。
乔静初紧紧凝视着面前那张英俊的脸,平静地道出事实,“今天你很反常。”
席修远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开口,“你想得太多了。”
说完,车子大力地冲了出去。
口是心非的人,乔静初不禁轻轻皱眉,但不予置评,没法子,人家是金主,有随便乱发脾气的权利,尽管他本人并不会赞同。
斜眼睨过,乔静初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打定自己不会将她载去卖了,席修远心头没由来地生出一阵不舒服来。
不知道他开了多久,乔静初调整了下坐姿,斟酌着开口,“要去哪里?”
“去戈洛。”
席修远冷冷的声音,一字一顿毫无感情。
乔静初‘噢’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戈洛在C市郊区,有些距离。
席修远原本并不是要去那里,但他刚才开的有些漫无目的,为了不让乔静初察觉到他的心乱因她而起,于是便往戈洛而去。
到了戈洛,席修远直接带乔静初进了自己专属的包厢,坐定之后,他将手头的菜单推给了她。
乔静初低头,随意地翻着,胡乱指了几道没吃过的,这里,她也不是没来过,戈洛在C市一直是家赫赫有名的私房菜,很久很久之前,某个人也带自己来过。
那时的自己,有着满腔的新鲜劲,而对面的那个人,总是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
她将菜单推给服务生的时候,席修远也点好了。
跟席修远相处这么久,乔静初从来没发现他真正喜欢吃的是什么,似乎每样他都爱吃,又似乎每样他都不爱吃。
这一顿饭,乔静初吃的很不尽兴,席修远亦然。乔静初是因为自己点的菜不合胃口,席修远是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乔静初没想到在戈洛会碰上熟人,她正跟席修远要离开,没想到包厢出来,走廊上碰到颜言。
下意识视线跳到颜言的身后,就定住了,再也收不回来了。
霍尔斯穿着质地柔软的黑色休闲装,颇有玉树临风的味道。
在这个瞬间,他漆黑的眸子恍若深沉的夜色,在那两潭黑色里,浮现的是自己小小的身影。
这是六年后,两个人第一次相见。
乔静初从没想过今天刚听朱可欣提及他要调C市来了,晚上便看到他真实的身影。他高了,却也瘦了。
她努了努嘴,想要寒暄两句,却发现左手忽然被人握住,包围在一团温暖中,从指尖,流入心里。
然后,她看到了颜言神色大变,继而声音尖锐起来,“乔静初,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静初对她的大惊小怪不敢苟同,声音平淡而疏离,“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的,不然你也不会跟来,你说对不对,颜言?”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那么乔静初肯定被颜言杀了无数遍,到达挫骨扬灰的境地。
霍尔斯的精神看上去有些恍惚,至少席修远是这么觉得的,霍尔斯这个男人,他倒是一直是有些欣赏的,他在H市混的不错,父亲含冤致死,他却一步一步从一个阶下囚的儿子走到如今在H市政坛占有一席之地。当然不可否认,当年有着颜彦博的帮助,但他本身也有着令人不可忽视的政治才干。
如果有人说霍尔斯是天生从政的人,席修远会毫不犹豫地赞同,纵观霍尔斯一路走来,会看出他的确是从政的好苗子,H市政界的后起之秀,只不过他竟然放弃了在H市的优越待遇,选择下调来C市。
很多人认定霍尔斯这么做,是年轻务实,想要锻炼自己,席修远若没有调查过霍尔斯这个人,或许也会这么认定。
“霍先生,真没想到能在C市遇见你。”
霍尔斯想了无数次,梦过无数次,却独独没想到他的小初,会对他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霍先生?
呵呵~~
霍先生?真的是很可笑,他们几时如此见外了?
“你走…….你走……乔静初,我给我走的远远的,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我们没有可能了吗?”
“小初,对不起。”
其实那一天,他言不由衷、说出那般残忍的话后,就后悔了,伸手就想要抓住她的手,想要将她抓回来。
可是她回头说,“霍尔斯,我们这算不算分手?若是不算,那我说,我们分手吧。”
这话,让他的手停在了半空,僵在那儿,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甩地离去。
“尔斯我们怎么会走到这地步?我从来没想过。”
是啊,他们怎么会走到如此地步呢?他也没想过……
“霍尔斯,我知道我爸是咎由自取,但我还是做不到释怀,我忘不掉,我忘不了我们的过去,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怎样把我从这里、从心*生生地剜去。”
六年来,他试过将她彻底抛却脑后,谁知,记忆宛若在他心口上了烙印,怎么除,她始终霸道地占着他的心,不留给人驻足的缝隙。
他真的很想冷笑三声,乔静初,我想请教你,你是如何将我从你的心*生生地剜去的。
他目光沉沉,落在席修远握住乔静初的手腕,那只手,席修远的那只手,为何是这般的碍眼,他恨不得剁了那只手。那原本是自己一个人的权利。
六年不见,小初真的变了,至少他的小初,在他的记忆力,不曾疏离地叫他霍先生。
席修远见霍尔斯丝毫都没动静,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那样沉默,静静地看着乔静初,不知为何,心里头,忽然生出几分不悦来。
“乔小姐,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到嘴的小初,在乔静初冷淡的视线中,抿了抿,还是改了称呼。这若是她想要的,那么他也顺着她。尽管他的心,并不是这样想的,小初,我是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若是知道,我肯定是不管怎样都不会让颜言跟来的。
小初,若是能在这遇见你,我肯定是每天都愿意来守株待兔,就为了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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