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兰若璃面上含着一贯高贵娴雅的微笑,语气却一声比一声严厉,不由分说劈手夺下那张纸。
低眉看来,那张纸上写着几行字: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兰若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双手禁不住瑟瑟而抖,回头剜了承曦一眼,将那页纸在他面前高高举起,一下、又一下,撕得粉碎,再优雅地一扬手……
纸被一阵微风吹散了,如白蝶般在空中回转飘零。
承曦眼睁睁看着那象征两颗相爱心的纸在兰若璃手中粉身碎骨,他的白衣如一团云雾在风中微微颤栗,在兰若璃扬手的一刹那,霍然起身,欲要转身离去。
“承曦……”兰若璃微笑道:“你不能离去,母后还有一件事要向你告知。”
承曦停住了脚步,却执拗着并不回头。
“本宫今日带来你父皇手谕,魏亦瑶今日便即刻入住万象殿侯驾。”
啊?
承曦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颤抖着声音问道:“这都是母后的主意?”
那声音徐徐然,但有一种极度压抑的愤怒。
“让魏亦瑶入宫侍驾不正是殿下的主意吗?本宫怜惜你为国操劳,替你分忧解难,你竟然还不领情!”兰若璃微笑道。
“只怕母后另有深意。”承曦一双锐目逼视着他的母后。
兰若璃面色微微泛红,道:“自古以来就是江山和美人不能兼得,殿下既然选择了江山,难道还想贪婪地得到美女吗?”
承曦嘴唇哆嗦着,道:“这个江山,不要也罢!”
兰若璃一边拍手,一边哈哈笑道:“真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是从高傲不凡、心比天高的承曦殿下嘴里说出来的!爱江山不爱美人,殿下可真是一个情种!可惜,你的这句话现在已经不顶用!”说罢,对站在身侧的冷亦瑶低低喝了声:“魏亦瑶,快收拾东西随本宫到丽春殿。”
“母后……”承曦“噗通”一声朝兰若璃跪下,叫道:“母后,你一定可以改变父皇的旨意,承曦求你……”
看到一向桀骜不驯的承曦竟然跪在自己面前,兰若璃心如刀割,但只是狠狠剜了他一眼,低低道:“徐承曦,你还没有忘了对母后说过的话吧?”
这一句话,敲在承曦心上,仿若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快走……”兰若璃对亦瑶道。
承曦站了起来,冷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刮着兰若璃的心,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翩翩离去。
“快走……”兰若璃对亦瑶道。
冷亦瑶朝皇后兰若璃鞠身道:“奴婢去向殿下辞别后就随娘娘到万象殿……侯驾……”
兰若璃冷冷地望着冷亦瑶,心里暗暗道:这么狐媚的一个女人,可怪不得承曦会整日里为她魂不守舍,以至于这次竟然差点把命都丢了!
这样一个女人,如何能留?
自从得知承曦和亦瑶相爱的那一刻,皇后兰若璃的心就一刻也不曾安静下来。
“承曦……”兰若璃在心里喃喃道,一颗眼泪已悄然滑过她光洁如玉的脸颊。
她忽然想起十六年前从宫女手中抱过的那个幼小的孩童了。
圆圆的脸,皮肤白里透着粉红,娇嫩得似乎吹弹即破;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就像是两颗沉浸在碧波里的星星;鼻子高高又微微上翘,显得秀美而俏皮;而那小嘴仿佛有诉说不尽的甜蜜和欢乐,微微上翘着,脸上始终洋溢着阳光般温暖的笑。
“承曦……”她又禁不住喃喃叫道,眼前仿佛已经嗅到了那个孩童身上淡淡的奶香。
恍惚间,那个孩子听到这一声叫,手脚都一起舞动起来,仿佛是在跳一支优美的舞蹈。
“呵呵……”她笑了起来。
永远忘不了那一年。
那年春天,承曦得了厉害的伤寒病,一阵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仿佛要把他单薄的胸腔震破。人们都说,这个孩子恐怕活不到冷季。
一天,兰若璃躲在厨房里为承曦煎药,忽听得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惊愕地回过头,却见是承曦。
他那时比同龄孩子要高,但很瘦,苍白的脸颊上一双眼睛一如初见时那么清澈明亮,只是多了些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
“娘……”他在叫。
兰若璃身子一震,那药罐就“当啷”一声摔在地上成了好几半,深褐色的汁水流淌了一地,伴着苦涩的气息,兰若璃听到了自己梦呓般的声音:“你叫我什么?”
“母后,谢谢你每日为承曦煎药。”他的眼睛依旧清澈明亮。
兰若璃鼻子发酸,一下子将他搂在怀里,哽咽道:“承曦……孩子……母后对不起你!”那一刻,有个念头在心中悄悄扭转。
那一次过后,承曦病情竟有了稍稍起色,而从那一天起,丽春殿的人们都发现――皇后兰若璃对自己的养子徐承曦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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