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信,你打仗都还要带女人呢。”她撅嘴,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军帐中都还有美女在侧。
夜骐一愣,随即大笑:“你还在吃陈年旧醋?”
“我就吃醋,怎么了?”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发现自己再也大度不起来,哪怕明知道等他有朝一日登位,三宫六院只是惯例,想起来仍旧觉得胸闷。
夜骐的眸色变深,伸手摩挲她的脸颊:“我就喜欢你吃醋。”
没有哪个人,在爱情中会不想独占对方。
吃醋,才说明真正在乎。
接着为他将伤处都料理好,又将衣裳重新给他穿上,还特意将腰带系得略微松一些,生怕衣料的摩擦,会碰着了痛处。
夜骐一直微笑着任她摆布,像是听大人话的孩子。
有时候觉得跟她在一起,有种被呵护宠爱的感觉。
真好。
为了这样温暖的她,或许,自己应该舍弃一些东西。夜骐叹息。
“怎么了?”她听见他的叹气声,仰起脸来问他。
他摇头:“没怎么,我只是觉得,世间之事,或许真的是有舍才有得。”
她望进他的眼底,隐隐觉得那里,似乎有遗憾的神色,敏感地问:“你是不是因为我,放弃了什么……”
“怎么会?”他急急地打断她,将她拥入怀里:“又瞎想。”
米苏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稳健的心跳,轻叹一声:“夜骐,我知道,你心中怀有大志向,所以不要因为我而牵绊你,否则未来,你会遗憾,我也会内疚。”
“真的没有,你不要多想。”他抱紧她安慰,眸中却依然有抹忧色滑过……
果然,第二天夜里,那个人又来了营中,转告他皇帝的话,说若是他明日还不答应言和,便将那样东西毁掉,即便他攻城进入,也永远再得不到。
夜骐攥紧了拳,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挥手让他离开。
而他在帐外,恰好遇到过来给夜骐送茶水的米苏。
那人见到她,想起皇帝对她的急切渴求,不由得上下打量她。
她被这种眼神,看得极不自在,快步进了营帐,低声问夜骐:“刚才出去的那个人是谁?”
夜骐顿时一怔,支吾两句。
她更觉得奇怪,又回想起方才那人的穿着,并不像是陈阅军中的士兵,倒像是……
“是不是城里的人?”她脱口问道。
夜骐见瞒不过去,只得点点头。
“他找你言和?”米苏虽不精通战事,但眼下之势,她也能看出,必定是夜骐稳占上风,皇帝若是派人来交涉,只可能是求和,而无法平等谈判。
但为何感觉夜骐的神色间,这般犹豫?
“他们提出了什么条件?”她问。
夜骐迟疑了一下,笑了笑,终于还是将实情说出:“一样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米苏怔了怔,终究没有再追问,究竟是何物。
两人沉默半晌,她轻声开口:“其实迂回一下,也未尝不可,毕竟若是双方开战,最遭殃的,必定是城中百姓,况且……弑父夺位,也会留下不好的名声。”
夜骐叹气,若是按照皇帝的条件,自己的确可以同时得到天下和那样东西,到时候将他丢进冷宫废殿当个太上皇,也未尝不可。
然而,就只怕皇帝的企图,并非求和这么简单。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米苏。
他眼中的担忧,被她瞥见,心头一凝。
难道其中牵涉到自己?她又想起那日在法场上,皇帝痴傻异样的神情。
尽管夜骐那日作了解释,可她始终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
她当时虽然慌乱,但的确听到他喊了个“蕊”字。
蕊究竟是谁,为何皇帝在看见她的真容之后,会叫出那个名字?
这些疑问,一直在她脑中盘桓不去。
“夜骐……”她终于再次问出了口:“我是不是……长得跟某个人……很像?”
夜骐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又镇定自若地笑:“是啊,和凤歌嘛。”
米苏摇头:“不是,我是说,除了凤歌之外的其他人。”
夜骐撇嘴:“世间有两个长得相像的人就够巧合了,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个?”
这话说得倒也有理,可米苏仍旧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难道……皇帝见过凤歌?
不可能。莫说两国国君,不可能轻易得见,就算真能见到,凤歌也是常年蒙面,见过她真容的人,寥寥无几。
这其中,究竟还有何蹊跷,她思虑不及。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还要找魍魉,商量些事情,你且回寝帐休息。”夜骐哄着她。
见他还有正事,她也不好多扰,只得先离开。
夜骐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难安。
她现在,离那个秘密,已经越来越近。
他真怕……
当魑魅进了军帐,夜骐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过了片刻,一个换了夜行衣的人,悄悄离开。
而帐中,夜骐依旧端坐如常。
那人绕至后山,从一个仅能容单人猫腰进入的暗道进去,不多时,便到了太子府的密室。
他自然知道,此刻这里必定是重兵把守,并未贸然出去,而是绕到另一边的侧门,从下角不显眼的孔隙中,将一颗小小的蜡丸推出,然后便静默等待。
果然,过了小半个时辰,听见门外巡逻搜查的官兵换岗,有人走到这门口时,脚步声微滞,随即又再度远去。
接下来,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李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依旧沉稳清朗:“你们可曾发现异样?”
守卫之人自然回答没有。
李玉又似不放心般,亲自进来查看,四处翻动摸索,到了他所在的门外,轻叩了一下,他立刻在里面也叩了一声作为回应。
李玉若无其事地又在其他处也找了一阵,便出去了,喝令门口的人随他一起去其他处巡查。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走远,门内的人,闪身而出,转眼间便上了屋梁而去……
当他潜进宫中,远远地,便看见春暖殿灯火通明,门外更是围了三层官兵,连鸟都难飞进去。
还真是怕死。他轻蔑一笑,随即转了个方向,去往某处偏僻的殿阁。
两点寒芒出手,守门的人便应声而倒。他进了门,里面的布置,一如从前。
嘴角扯了扯,他的眼中,闪着复杂的光,慢慢走上那回转狭窄的楼梯,手触及两旁的木栏时,发现已有薄灰。
呵,看来那人也已许久没来过。是害怕看物是人非,徒剩伤感吧?他冷笑。
上了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屋子正中央的那一方水晶棺。
其内的夜明珠,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可映照出来的,已再不是那绝世容颜,而是森森白骨。
他一步步地走过去,怡然自得地欣赏那白骨,眼中的恨意和得意,相互交缠涌动。
下一刻,他将手中的火折子打燃,掷向一边的纱帘。
很快,火舌一点点向上舔,渐渐蔓延开来,整座殿阁,开始向外透出红光……
“皇上,宫中着火。”当有人将消息传给皇帝,他正搂着美人喝酒,凝了凝眉:“何处?”
“束心阁。”这名字刚说完,皇帝手中的酒杯,就碎了。
甩开怀中的人,他甚至连外衫都来不及套,就这样奔出了春暖殿。
“皇上,只怕是有心之人……”守卫的人上前拦阻,却被他搡开,一路疾奔向束心阁。
周围的人茫然对望,不知为何他们的圣上,会突然如失去理智一般,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他们到达时,二楼已经是浓烟弥漫。
皇帝却不管不顾地往里冲,当他踏上那层楼梯时,回身竭斯底里地吼:“你们都不许跟上来。”
那是他一个人的蕊,即使成了白骨,也是他一个人的,不许任何人看,不许任何人碰。
然而,他刚刚踏上最后一步楼梯,望着那口依然完好的水晶棺,还没来得及欣慰,脖颈便被抵上一片冰寒的利刃:“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皇帝愕住,随即惨笑:“是,朕一定会来。”
这里是他的心魂之所,毁了这里,他便会万念俱灰。
“怎么样,拿你的命,换你那样东西,你换不换?”那人幽然一笑。
“夜骐,你我好歹父子一场,你何必绝情至此?”皇帝叹息。
不错,来人正是夜骐,只有他,才知道这个可以扼住皇帝咽喉的秘密。
“父子?”夜骐一声嗤笑:“你何曾真正将我,当做你的儿子?”
“怎么没有……”皇帝还想辩解,脖子上的刀刃,又紧了两分,已有血滴渗出:“这个时候,就别说废话了,你只告诉我,那东西在哪?”
皇帝呵呵笑了两声:“看来你对那样东西,还真是执着,居然不惜冒这样的险,进宫挟持朕。”
“不要再说‘朕’了。”夜骐挑眉:“你很快,便不再是皇帝。”
“其实你何必呢?我派去的人不是告诉你了,只要你进城,我立刻让位与你,还会将那样东西交给你。”皇帝十分听话,马上改口求饶。
“我不信你。”夜骐的笑容中,包含着杀意:“你对她,不可能没有企图。”
最了解眼前人的,莫过于他。
连棺木中的白骨,都如此珍视的人,面对如活生生重现“她”的米苏,怎么会轻易放过?
既然已被点破,皇帝的眼中,也浮起厉色,再不示弱:“若是你今天杀了朕,那样东西,你也照样得不到。”
此刻,楼下的人久不见上面的动静,担心皇帝出事,已经冲了上来。当见到眼前的情形,都愣住。
“全部退后。”夜骐眼神冷绝:“不然我杀了他。”
他们只得慢慢往后缩,夜骐便挟持着皇帝,一步步走下楼。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61858/2251177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