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那些人自然是阿谀奉承不断,夜骐笑而纳之,但眸光始终冷静深沉。
他知道,魍魉退兵,并非仅仅害怕不敌,而是自知此次进攻的真正目的已经达不到。
是夜,君臣尽欢,夜骐起身时,已是步履踉跄,眼中醉意深重。
有宫人要上去搀扶,他却一甩手搡开了那人,而向李玉招了招手:“李爱卿,你陪朕回去。”
“是,陛下。”李玉走上前来,扶住了他,夜骐将半身重量都交给他,两人一起缓缓前行。
回廊上的风,清冽袭来,夜骐忽然拉住了李玉,摆着手呢喃:“我走不动了,坐一会儿。”
李玉便扶着他坐下,他伸手一扯,李玉也坐在他旁边,立刻想起身:“陛下,臣不敢……”
“没什么好不敢的。”夜骐呵呵一笑:“你心里明白,我从来都不是只拿你当臣子看待。”
李玉一怔。
“其实啊--”夜骐拖长了语调,叹了一声:“朋友重千金啊。”
李玉半垂着眸,没有说话。
夜骐拍了拍他的肩,神色怅然:“这次我去大骊,便彻底失去了一个朋友。”
他说的是裴璃,李玉明白。
夜骐望着天边那轮将圆的明月,摇了摇头:“人生难得遇到知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对朋友动手,也希望,彼此珍惜这份情谊。”
李玉神色微滞,随后又笑道:“陛下的朋友,只要明白了这份心,必定会珍惜。”
“那就好,那就好。”夜骐连续点了两次头,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一挥:“回宫,睡觉。”
李玉又过来搀着他,直至将他送回寝宫,才独自离开。
走在夜色中,他抬起头,望着那轮明月,许久,最终一叹,一笑,释然离开。
翌日,夜骐起身,坐在大厅里用膳时,目光似无意地往四周扫了一圈,嘴角勾起抹淡笑,目光清明……
西桀虽然兵退,但此次事件,让夜骐更加迫切地希望早日聚齐那五样东西。
他又亲自带人,将春暖阁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每个可以藏东西的暗角都没放过,然而仍旧一无所获。
不甘心,他甚至去了冷宫,将当初太上皇住过的厢房也掘地三尺,还是没有踪影。
难道老爷子真的已经将那东西毁掉了么?夜骐疑惑地眯着眼睛,仔细梳理此前发生的事。
破宫之前,他绝不可能毁掉手中唯一的筹码,而破宫之后,他身边都是自己的人,也不可能毁了而不为人所知。
何况当初魑魅魍魉也是盯紧了那东西,自然会严密监视,但最终他们也没找到。
那样东西,应该还留在世上,可是,究竟藏在哪里?
夜骐在房中踱来踱去,忽然脚步一停,脑中闪过一个地方--束心阁。
那对于老爷子而言,也是个极为特殊的地方。
只是按照惯常推测,那么重要的东西应该是不离身边,所以他一直忽视了那一处。
但现在,每一个可能的地方,都不能错过,他必须尽快,好占住先机。
他即刻便前往束心阁,不许任何人跟随。
当他走进门,望着那阴暗蒙尘的楼梯,忽然又想起失去的宁儿,心中涌起苦涩。
但转念之间,他又安慰自己,幸福还会回来的。
想着远方的那个人,他的唇角,弯起一抹笑。
定了定神,他先在一楼的厅中,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能藏东西的地方。
接着他便上了二楼,看到水晶棺中的那具白骨时,心中仍有憎意,可想起米苏,他又强自将这憎意,收敛了几分。
先在四周寻找,但是并未有所发现,最后他将目光再度投往那水晶棺。
棺体透明,里面一目了然,除了那白骨,就只剩下那夜明珠,并无其他。
夜明珠……他忽然心念一闪,回想起那日老皇帝怪异的举动。
当初只觉得他是在装疯卖傻,可现在想起来,却又觉得,其中会不会含着某些深意。
夜骐盯着那颗鸡蛋大的珠子,依着这大小,那东西再怎么折叠,也不可能置于其中,那会有什么别的机关么?
迟疑了一下,他推开了那棺盖,用指尖轻触了一下珠顶,并无异样,他又多加了些力,往下一按,便听见了棺底那声轻微的响动。
眼神一凝,他立刻低下身去摸索,果然找到了那到暗门,顿时大喜,可当他将手探入,却心里猛地一沉。
那里面,是空的。
而到了这时候,将前后所有的线索一串,他已能肯定,这就是当初老皇帝藏那东西的地方。
那么,东西被谁拿走了?
李玉,魍魉,还是……他忽然全身一震。
该不会是……米苏……
不,应该不会。他勉强地笑,怎么可能会是米苏?
她若知道,怎会不告诉他?
可是越是深想下去,他却越没有底气。
他都找不到的地方,魍魉必定找不到,而且若是真的已找到一样,魍魉也不会如此急躁地挥军北上。
而李玉,对,他当时也在场,他才是最有可能拿这东西的人。
说不定他这些天,已经先找到了。夜骐坚持着,让自己往这个方向想,而刻意回避另一种可能性。
从束心阁回去,他即刻传召李玉进宫。
李玉到来时,看见的是夜骐的背影。
他望着窗外,沉沉地叹出一口气,才开口:“我找到放那样东西的地方了。”
“哦,在哪?”李玉讶然反问。
夜骐忽然转过身,对他一笑:“你真的没猜出来吗?”
李玉的眼神怔了怔:“陛下何出此言?”
“父皇临死之前,你也在场。”夜骐的眼睛,直视着他,目光平静到无一丝波澜,更让人觉得他心思难测。
李玉微皱起眉:“太上皇临死之前似乎并没有透露那东西在哪。”
“束心阁,水晶棺,夜明珠。”夜骐缓缓地一个词一个词地吐,观察着李玉的表情。
可他还是满眼茫然。
夜骐的声音,放得很轻,嘴角有不可捉摸的笑:“那东西……就在水晶棺底的暗格里……夜明珠便是开启暗格的机关……”
“是吗?”李玉的眼神极为惊诧,随即又笑着拱手:“祝贺陛下心愿得偿。”
夜骐抿了抿唇,眼神嘲讽:“可惜,那暗格是空的,东西已经被人先取走了。”
李玉愣住,苦笑在脸上慢慢泛开:“陛下可是在怀疑微臣?”
夜骐没有说话。
李玉也默然了,半晌,抬起眼来,和他对视,语气平静坦然:“陛下都想不到的事,微臣一定想不到。”
夜骐看着他片刻,忽而大笑着拍他的肩:“我自然没有疑心你,或许这本就是太上皇设下的局,为的就是戏耍我,或者挑拨离间。”
李玉也微低下头,附和着他笑,可那笑意,却未延伸到眼底。
随后,他们又闲聊了几句国事,李玉告辞而去,却在踏出宫门的一瞬间,眼神变得冷然……
而夜骐在李玉走之后,心中更是怅惘不休。若是李玉真的没说谎,那么,可能拿走东西的人,就只剩下米苏。
而且他记得,米苏临走之时,独自在束心阁呆了很久。
会不会真的……他苦笑。
若是她拿走的,却对自己刻意隐瞒,尽管知道她自然有她的理由,却还是难免觉得心中不适。
毕竟她很清楚,那是自己最渴望之物。
算了,不多想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去了御书房。
再过两天又是望日,现在身边已无魑魅魍魉那样的亲信,许多事都得他自己事先准备……
而那一晚,李玉在书房中,独坐至深夜。
他抚摸着那个黛青色的穗子,无声苦笑,眼中有丝自嘲。
此刻他的心里,正在和某个逝去的人对话:
“黛宁,那人还是不信我。”
“他昨晚,说我是他的朋友,我差一点,就相信了。”
“黛宁,马上就是月圆之日了,我到底要不要……”
最终,他将那个穗子猛地往屉中一推,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漆黑夜空中,那只差最后一道弯痕,便可以彻底圆满的月亮……
月圆之夜。
寂冷的清辉铺满院落,有人踏碎月光树影而来,闪身进了御书房。
深深望了一眼那把龙椅,他坐了上去,往左边旋了半圈,又将右边扶手上雕刻的龙头往下一按,只听得喀嚓一声,隐蔽的桌案之下,出现了一个狭窄的入口。
他悄无声息地跃进了那暗道,缓缓前行,只听得痛苦的呻吟声,由模糊到清晰,越来越近。
终于,在一间密室外,他停下了脚步。
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他站在门口,眼底有不可捉摸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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