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看着董青松一脸的焦急,急忙催载醇速速回宫。载醇歉意地看着沉鱼,随后脸上恢复了刚毅坚韧、铁骨铮铮男儿气派。
载醇赶到乾清宫,太子、三王爷、五王爷六王爷已到了。边境平安多年,现在突逢战事,众人一脸严肃地听大同总督府信使来禀报:右玉城守将王成已舍身成仁、战死沙场。如今右玉城形式岌岌可危,鞑靼一旦攻破右玉城,就会移师大同、攻占宣府,扩大战事。
建文帝看着各位皇子说:“朕已命兵部尚书梁宏建为副帅,点二十万精兵即刻出城驻扎。明日己时粮饷备齐,统率大军随后北征,你们几个皇儿谁愿意替朕亲征鞑靼?”
太子冷静地请奏:“父皇,儿臣愿率军前往,拿下那鞑靼可汗松干的首级,让鞑靼各族知道进犯我大明江山的代价。”
“父皇,大哥新婚不久,这次鞑靼有备而来,怕是要打场苦仗。再说朝中诸事也需要他处理,还是由儿臣替父皇出征吧!”八王爷一说完,其它王爷也表明心态,纷纷要出征杀敌。
建文帝看着他的皇子们,沉思了片刻。他的这些皇儿中,出类拔萃的当属玄基和载醇,单论文韬玄基到是第一人选,但文韬武略俱佳的却是载醇。
这次鞑靼进犯来势凶猛,又联合了鞑靼各族的势力,打这一仗并不会太轻松。但以目前的国力,打败鞑靼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自己身体已日渐衰竭,也该考虑传嗣问题了!谁凯旋回朝对其在朝中、将士,百姓心中都会带来很高的威望。
玄基稳沉,从小到大就循规蹈矩,几乎找不出任何的差池。但一个没有缺点和过错的人,是真性情?还是刻意掩饰?他日登基后,会不会象现在这样,爱护兄弟,善待苍生?
历来就有不少杀兄弑弟的皇帝,哪一个登基前不是表面宽仁,背后却是阴狠之人?他有些隐隐地担心。
而载醇虽刚健,但为人宽厚,几个皇子中也只有他最像年轻时的自己。
沉思了好一会,建文帝开口:“诸位皇儿,此次征战非同一般,我朝不仅要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更要彻底地瓦解鞑靼各部落的实力。载醇一直在军中历练,这次就由载醇代父皇出征吧!”
载醇接了旨,领了调兵虎符出了乾清宫,到坤宁宫给他母后辞行。
汉贤皇后听到宦官禀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载醇是她下辈子的指望。虽说她对太子不薄,但毕竟太子不是从她亲生的骨肉。再说了,这世上有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
汉贤皇后看见载醇来辞行,她拉着载醇的手千叮万嘱,要他万事谨慎小心,载醇不停地点头安慰母后。
建文帝也来到坤宁宫,他笑着对汉贤皇后说:“皇后,不用担心载醇,朕当年如载醇这个年纪都已经亲政了,载醇不比朕当年差!”
汉贤皇后听着建文帝如此说话,暗自欢喜。她深知建文帝喜欢这个皇子,今日说出这些话,是否还有别的用意?
汉贤皇后又再三仔细叮嘱载醇一番,载醇方才离了坤宁宫,来到柳府。
沉鱼远远看到载醇脸色沉重地进了后院,她心里极其不安,这上阵杀敌可是刀枪无眼!魏子俊意外的身亡,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她不能再看到载醇有什么意外。虽说载醇对她好,但她从来没奢望能和载醇长相厮守,她只求着老天能保佑载醇平平安安。
载醇走进房里,沉鱼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怕一不留神载醇就会从她面前消失。她使劲拽紧载醇,紧张得全身发抖。
载醇温柔地抚着沉鱼的头发,沉鱼的脸。他的手温暖厚实,因长期的习武,手上有了层薄薄的一层茧,却是那般的真实。
载醇柔声安慰沉鱼:“沉鱼,不要担心,你未来的夫婿可从未打过败仗,你乖乖在家等我的好消息,等我班师回朝就娶你。”
沉鱼哭着把头埋进载醇怀里,止不住的泪水把载醇前襟都打湿了。不是她不相信载醇的话,而是她经历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好怕!而这段时间她太幸福了,幸福得太不真实,她总觉得这幸福好像不是真的,她太恐惧噩梦重来。
载醇小心地哄着沉鱼,把她抱到筝旁,弹起了《高山流水》。
沉鱼趴在载醇怀里,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她想着知音就在身旁,老天能否可怜她,让她永远都能听到载醇弹筝么?她惶惶不安,但她不敢再流泪,载醇将要出行,她不能成载醇心中的负担,她只能祝福载醇平安。
一曲毕了,载醇抚摩着沉鱼的头发,担心地望着她说:“沉鱼,我不在京,谁来照顾你了?”
沉鱼仍是把头埋在载醇怀里,嘤嘤地说:“载醇,不是还有我家人吗?”
载醇一脸的不舍,在沉鱼耳边叮咛:“沉鱼,是有你亲人照顾你,但我不在跟前,心里始终是担心的。你自个在家要好好吃饭,多注意身体,少做那些个劳心劳力的活。”
听载醇此言,沉鱼满面的惭愧。她答应给载醇绣荷包的,如今连针都未动,她红着脸说:“载醇,你的荷包我还没来得及做呢!”
载醇马上止住沉鱼的话说:“沉鱼,算了别做了,把自个身体照顾好,我就知足了。”
载醇拉着沉鱼的手,说了好一会的体己话,他看着时辰也不早了,留下了他的牙牌,连饭都未顾得上吃就出了城。明日大军北征,今夜他要检查军中备战的情况。
朱玄基默默地从宫里回到太子府。他的舅父李光浦早就在府中等着他,一见他回府马上就问:“玄基,这次可是你带兵北征。”
朱玄基无声地摇头。
李光浦立刻又问:“玄基,那是载醇带兵吧?”
朱玄基看着黑着脸的李光浦,轻描淡写地说:“舅父,载醇说朝中离不开我,要我留守在京里,他点兵去右玉城,父皇准了载醇奏章。”
李光浦听了此言,气愤不平地说:“玄基,我说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那载醇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你父皇龙体不好,这个时间让载醇出兵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李光浦见朱玄基脸上的一丝不以为然,更加气愤:“玄基,皇上偏心谁,瞎子都看得出来!别以为你是太子,就一定传位给你。你父皇真要是打算传位给你,为什么不把兵权交给你?却让载醇统管三军?是,你可能不看重这皇位,认为只是一人之下,还是万人之上。但日后这一步之遥,却是君臣之别;你的人日后是皇上的人,你的一切都是皇上的!你可知这么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李光浦见朱玄基略变了脸色,接着说:“玄基,我们即刻出城去见梁宏建。你是太子,后方的粮草还要靠你筹备。你现在就去笼络笼络他,大军马上就要出征了,你以太子之尊去关怀他,他未必永远都是铁板一块。”
朱玄基想了想和李光浦起身到城外的军中。梁宏建正和各将领在中军帐议事,看见太子和他的舅父刑部尚书李光浦,只带了一个随从而来,心中暗暗吃惊。
梁宏建虽是一介武夫,但他在朝中打滚多年,也明白各色的利害关系。李光浦从明从暗多次对他示好,他心里也清楚是为了什么!但他是一个赤胆忠心、光明磊落的人,心里只有一个主子--皇上。这么多年,皇上对他一直很信任,他不能辜负皇上对他的信任,为了这份信任他甘愿抛头颅洒热血。
这几年随着皇上日渐的衰老,太子逐渐的成人,朝堂也暗潮起伏。对于这些看眼色行事,听风声讲话的人,梁宏建从心里感到不耻。
见太子进到帐中,梁宏建带着一众将领上前对太子行礼:“参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未将有失远迎,望太子恕罪!”
太子忙弯腰扶起梁宏建,和蔼地说:“梁帅快快请起,大敌当前,不必如此多礼。”随后他又温和地让诸将免礼。
梁宏建把太子请到了上坐,朱玄基淡淡地说:“明日大军北征,本王来看看粮饷准备的情况,你们接着议事,本王也只是听一听。”
都粮料使立刻禀报了粮草准备的进度,梁宏建见太子不动声色地听着禀报,他坦诚地把北方的最新战况,以及北征的战略部署做了详细的陈述。
朱玄基一直默不作声地仔细倾听,半响方说:“我朝自太祖以来,一直推行稳健的军事策略。如今我朝国富民强,不似建朝初期的百废待兴,不能再满足于步步为营的作战方式。如今作战应发挥主动性,要彻底地击败鞑靼,不能再给他们任何喘息养机会。鞑靼善骑射,但产马的甘肃和陕西西部地区都在我朝手中。此次征讨,不仅要加强北部防御体系建设,更要集中优势兵力打出军威。”
太子此话一出,众将不住点头赞同,太子看似文雅温和却如此高瞻远瞩。
梁宏建也极其惊刹,能对时事分析的如此透彻,可见对兵书的习读绝非一日二日,太子心机之深,怕是皇上也未预料到,他心里对太子更加的警惕。
朱玄基见众将佩服认同,脸上温和如旧,没有丝毫改变。他轻扫众人一眼,对一个杏眼明仁的将领说:“本王久闻梁将军是女中豪杰,是本朝的花木兰,没想如此年轻。”
梁玉婷没料到太子这般好眼力,又当着诸将面前这么夸她,饶是她身经百战,脸上也泛起淡淡的红晕。但她不失豪爽地回复:“末将不才,太子殿下太过奖了。“
众将见安排已就绪,纷纷退下回各自的阵营。
梁玉婷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李光浦的双眼,他笑着说:“梁将军,太子殿下素来最敬重文武双全之人。您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太子殿下早有耳闻,今日有缘相见,了却了太子的倾慕之情。”
梁玉婷心里一惊,马上转头看太子,却见太子正凝神看她。梁玉婷自幼长在军中,虽说身边都是男子,但她心性甚高,眼里只有八王爷载醇。而身边诸将要么把她当同类看,要么敬畏她,哪敢和她谈情!以至于年芳十九仍是形单只影。如今听了李光浦的这番话,她心里不免暗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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