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红带人走后,魏楚欣回到屋子,屋子里已经是焕然一新了。
桌椅屏风,纱帘帷幔,梳妆镜台,胭脂水粉,首饰瓷器……虽然不及魏府里的精细贵重,但最起码有了闺阁该有的样子。
张妈妈高兴自然是不用说的。见张妈妈合不拢嘴,做什么事都有劲儿的样子,魏楚欣心情也不错。两人高高兴兴的过了一日,到了晚上,玉红又着人送来了丰盛饭菜。
吃了顿好饭,魏楚欣躺在换了柔纱帐子的床上,一夜好眠。
等第二天清晨,如计划的那样,玉红将张妈妈叫了过去,魏楚欣则是换了出行方便的窄袖衣裤,一个人从后门出去,择近路悠闲地往离魏家庄子不远处的太蒙山走去。
太蒙山占地阔广,形如断裂一半的指环,横耸于齐国南界,天堑屏障,历年来阻隔着南蛮部落的侵袭骚扰。
暮春时节,正是女人们出行挖野菜的时候,魏楚欣穿着下人的衣服,手挎菜筐,刻意低头避人,倒是没引起来往行人的注意。
她上山打算挖一种草药,医名兰霄,俗名曰两头通。这种草药对症时能破积逐水、治疗痰饮喘满。但要是给好人吃了,轻则腹泻疟疾,重则中毒伤身。
轻则腹泻疟疾,魏楚欣想到这个,脸上淡淡一笑。无论用何手段,这一次,她都得回魏府。
山色葱芜,深林影翠。老树盘根之处,曼延着高大肥沃的泛滥长蒿。青山幽娴,湿软的草地,恬淡的草香,置身其中,但觉心旷神怡。
林深之处恐有恶兽,魏楚欣并不敢往里行走,只贴边而行,扒开成片的高大野蒿,寻找贴地而生的矮小兰霄。
突然,她好像踩到了古树老根,踉跄了一下,险些被绊倒。
本是无意间低头,但见草根之下是条……腿,一条穿有及膝皂皮靴的男人的腿,皂皮靴上所绣麒麟那般的栩栩如生。
魏楚欣一下子缩回了脚,心突跳了下,定了定,才弯腰小心去扒开身旁的野草。
野草被完全扒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现身在树根之下,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
扒开野蒿的手猝然用力,心脏因紧张而激越的快跳着。魏楚欣吞咽了下,缓过神来,便迅速低下身去,试探性的将手指抵在了男人的鼻端。
竟还有微弱的呼吸!
再看,一支竹箭深穿在男人的胸膛,伤口处有鲜血正不断的往出涌。
魏楚欣半跪在地上,迅速解开了男子的衣服。只是,即使曾死过一次,即使上一辈子经历了那样的悲惨,她也终究不过是个女子。当她解开男人的中衣,看到男人的胸膛时,还是迟疑了下。头脑里下意识想到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猛摇了摇头,救命关天,她不允许自己如此小家子气。拿右手掌按压在男人的箭伤之处,血稍微止住。依男人紫青的嘴唇可以判断,他所中竹箭上必涂了剧毒。
魏楚欣看着周围疯长了满地的止血野草,心中感叹,也许是他命不该绝。
她用左手抓了几把,灌了满口,咀嚼着将药捣碎。在权衡是否要拔出竹箭施救之际,食指上带着的指环竟突兀的亮了。那指环上浅色银光瞬间变成了红色,水柱一般的倾注在男人的伤患之处,血瞬间止住了。
魏楚欣诧异的都忘了咀嚼口中的草药,她试探性的松开了按在男人伤患处的手掌,半寸,一寸,两寸,再向后挪时,指环上的红光突然灭了。
她赶紧又往箭伤处贴近,在距离伤处两到一寸之间时,红光再一次亮起。魏楚欣简直欣喜于这一发现,她吐了口中的药沫,专心用指环给男人疗伤。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看着在指环红光的灌注下,男人惨白的面颊逐渐恢复了正常,青紫的嘴唇逐渐恢复本色,伤口处竟然开始出现愈合的迹象。魏楚欣顺势把深穿在男人身上的竹箭拔了出来。只是这一用力,她才发觉那指环的运作好像靠的是她自己的体力。
男人的伤口痊愈了大半,她却虚得出了满头的汗,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顺势靠坐在树根下。
眼睛发沉,魏楚欣闭上了眼睛想暂时恢复些体力。只是这一闭,黑暗中眼花缭乱。一行银色小字,由远及近,由浅到深在眼前来回的晃动:蒙山歧路邂贵人,箭伤喋血寄铜环。
这话是上月阴历十五那天,她在《魏氏医书》上看到的最后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她苦思冥想了几天也没参透其中意思。现下倒是想明白了,原来今日发生之事,几天前医书上就隐晦的告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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