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薄唇一扬,淡淡扫了皇后一眼,只道:“朕瞧着合适。”
乌拉那拉氏忽然尴尬起来,不敢再多言,只屈膝,闷声道:“是!”
她虽是应承,只觉得心中一片烦乱,怔怔地出了一瞬的神,才继续道:“皇上既然这样吩咐,臣妾去安排妥当便是了。”
胤禛瞥了一眼皇后,很自然地道:“那倒不必,吉贵人就在朕的后殿,朕着人布置,皇后无需操心。”
乌拉那拉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只又吐出一个“是”字来。
她眼眸渐渐抬起,目光所及,瞧着皇帝袖口,衣领上的淡金龙纹,宫灯之下,绣线重叠金明灭,耀得人睁不开眼。
眼见着胤禛转身而去,毫无留恋之意,乌拉那拉氏眼神黯了黯,扶着华容的手走到一边,颓然在椅子上坐下,只觉得手心里不知何时竟出了一层密密的汗,踩着的那对花盆底鞋似乎也变成了棉花做的,头重脚轻,轻飘飘的只是捉不到力道。
华容眼见皇后如此神色,自然心中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凑下在乌拉那拉氏耳边,低声道:“娘娘,毕竟景阳宫那位,今日是立了功的。”
乌拉那拉氏惘然抬头,瞧了华容一眼。
华容只说了这一句,再不敢多言点破,回头瞥着年妃委顿在地,便岔开话题,只是低声提醒乌拉那拉氏道:“娘娘,年妃……年……还等着您处置呢!”
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称呼年氏——年氏今日如此触怒圣颜,御前自戕,又欲行刺皇上,皇上能留下她一条命、贬为官女子已是奇迹。
所谓官女子,即是紫禁城中,比答应还要低一等的女人。
但官女子又比宫女的地位略高。
她们既是属于皇帝的女人,又要承担一定的宫女活计,比如说端茶倒水之类。
入关之后,内务府每年都会组织一次宫女选秀,已成定例,俗称“小选”,成功入选的女子会被分到各宫充当官女子或是宫女。
此外,常在、答应受处分时多降为官女子。
但从妃位直线下降到官女子的情形,开国以来还是少之又少。
自小锦绣珠玉、金尊玉贵养大的年妃如今竟然被贬为官女子,几乎与宫女们为伍,自然是对她一种莫大的羞辱。
这样的处置,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年妃来说……
简直比死还不如——华容打了个寒战,默默地想着。
乌拉那拉氏微微闭了闭眼,强迫着自己将注意力先集中到年妃这件事上。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面上已经平静了许多,只是慢悠悠道:“年氏,既然你现在是官女子了,不干活总是说不过去的,可是在哪儿干活?却又真真是个难题。”
她点点头道:“你也听见了吧?皇上方才早说了——对你厌烦透了,不想再听见年氏之事一丝一毫!本宫总不能将你安排在养心殿端茶倒水,没得扎了皇上的眼,到头来还怪罪本宫的不是。”
乌拉那拉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悠然叹了一口气又道:“……本来嘛,旁的官女子进宫伺候,若是未能得皇上青眼,按例满二十五岁可以出宫,还能拿笔银两,只是你这年纪,又是伺候过皇上的人……真真是难办哪!”
她说到这儿,用帕子轻轻按住嘴角,似笑非笑。
年妃冷冷道:“乌拉那拉氏,不必这么糟践人,要怎么处置,尽管来好了!本宫从雍亲王府到紫禁城,这么多年都不曾畏惧你,如今这般境地,更是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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