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下意识怀里一摸,胡家刚给的五两银子很实在。
赵龙一摸胸口,五两银元宝同样很实在。
二人对头面面相觑。
时务实叹了口气:“孩子要是跟卢三,那不要瞎了?”
卢三凯觑卢老汉的田地,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
怀里的银子实在,况且这也是好事。
大明律的目的,也是解决争端,办好事的。
张龙终于点头了;“时头说得对,跟了胡家,至少有肉吃。”
赵虎也点头:“都说后娘养的,瞧卢三老婆那德性,不把孩子打死才怪。”
张龙有些疑惑:“时头,说归说,可这事咱怎么帮啊?”
赵虎:“对啊,卢三占理呢。说难听的,胡阁老这哪里是收养,分明就是生抢。”
“走一步说一步吧。”
时务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
小萝卜头家里这情况,他见得太多了。
然而他帮人卖了那么多孩子,心里其实有愧。
既然胡阁老能安排个好去处,他觉得能帮还是要帮的。
他揣了地契和银子,赶上了胡排:“胡阁老,这知府这一关,你打算怎么过?”
“山人自有妙计,到了堂上,你们等着看戏就是了。”
胡排一脸的轻描淡写,“小萝卜头的事,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时务实捋须笑了:“既然胡阁老卖关子,那时某人也……”
胡排伸手抽如意钩。
时务实急忙跳开了……
胡排去了知府衙门,胡家娘子不放心,去找了丁家娘子。
可丁家娘子知道马慕君的脾气,于是建议胡家娘子去找胡梅。
正好范进的朋友张静斋,看望范进,路过胡家。
胡家娘子于是趁张静斋的马车,飞速赶到了提督学道范府。
昨日马慕君亲自出面安抚,范进也做了保证,绝对按照先皇弘治的公平乡试,再加上时务实一些烂招,学子们终于散去了。
胡家娘子顾不得和众家丁客套,直奔内宅。
胡梅听说胡排被马慕君给拘了,急奔前厅。
范进倒是不担心:“马慕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夫人不必担心。”
可胡梅不放心:“那马慕君认死理,兜儿他爹,你还是去看看,万一动了刑……”
“你既然知道他认死理,我去了又有什么用?”
“我看你是怕落下护短的恶名,根本不想去。”
胡梅抄起了鸡毛掸子。
又来了!
范进急忙从椅子上出溜下来,躲在了桌子后面。
被胡排觉醒了女权,胡梅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忍辱负重的一再退让,最终就是被扫地出门的下场。所以自从操了杀猪刀,她再也不怕范进了。
范进二婚被胡排给搅了,临来的路上,张静斋听人说了。
可如此凶悍的胡梅,他还是第一次见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啪地一声响,茶杯被打碎了。
夫妻俩围着桌子走马灯。
张静斋顿时回过神来,急忙堵在了范进身前:“夫人,夫人,动手不是办法,万一被人传到外面,学道的名声也不好听。”
范进急忙附和:“是是是,静斋兄说的极是,夫人,夫人,切莫动手,切莫动手。”
怕老婆的名声,的确不好听。
范进尽管怕事,但这个家还得靠他。
张静斋趁胡梅犹豫之时,急忙抢了鸡毛掸子:“夫人坐,官面之事,可不能使性子,学道任职山东,树大招风,万一给人留下把柄,到时就不好收场了。”
不错,那废柴有的是野路子,马慕君那榆木脑袋,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范进心里嘟囔了一句。
他急忙给胡梅倒了一杯茶:“阿排的手段,夫人你还……”
“报!”
一声拉长音大叫,张依德跑了进来,“官人,官人,东厂上差来了。”
“东……东厂?”
张静斋和范进,都差点吓瘫了下去。
难道要大祸临头了!
胡梅也知道东厂干什么的,吓得浑身哆嗦:“兜儿他爹,咱家是不是完了?”
门外响起快速而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东厂信使进来,一看众人畏畏缩缩的样子,没有感到吃惊。
厂卫是专门对付士大夫的,大明官吏畏之如虎,两个信使早就见惯不惯了。
信使甲也懒得啰嗦,两手伸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无盐为后,缇萦救父,故齐之好女非常。
然我大明百余年,竟无此辈,朕甚以为憾。
范胡氏女,操刀捍位,替朕惩莠,着封齐国夫人。
学道乃朕钦点,不思治学,反行张扬之举,朕颜色赤。
先皇母后,恩爱一生,刚崩,竟有尔等臣子弃先皇之教诲,朕心碎也。
念山东乡试在即,三品降为五品,再有怠学张扬之举,朕定当严惩不贷。
钦此。
信使甲收了圣旨,递到了范进面前:“范学道,还不接旨?”
范进浑浑噩噩,一时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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