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拿着这张字写得歪歪扭扭的纸不禁又是一阵摇头叹息——可惜啊可惜,吾儿为何不是男儿身!
“阿好,”他皱着眉头又道,“一天十篇小字太少了,再加五篇!”
“哎呀,你要把她累坏了!”徐太后急了。
萧乾苦笑着将手中的纸张递给徐太后看:“母后你看,一共才几个字,她写得歪歪扭扭不说,有几个字还缺笔少划的,这样的字,怎么拿得出手?”
翠微夫人郑氏凑过来瞧了瞧,笑道:“一个小孩子,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她将来又不为官,陛下何苦如此严苛?”
徐太后也瞪了萧乾一眼:“他就是看阿好不顺眼!”
萧乾哭笑不得,但任凭徐太后的眼刀如何锋利,他就是不肯松口,仍旧要萧沅好从正月初二开始,每天十五篇字,一个字都不能少,高宏安第二日一早会去万福宫收起来呈给他看的。
一场比试下来,毫无疑问,萧沅好又拔得了头筹。
她这回倒是心安理得了许多,既然要展露才华,那就索性别怕什么惊世骇俗,一个“抄”字当道就得了。
萧沅好倒是没贪心,得了好东西还知道要让几个小公主先挑一挑。
但公主们年纪虽然小,却都是见识过好东西的人,谁也没有要萧沅好赢来的彩头。
只有萧沅如暗暗不高兴。萧沅好这般聪慧,若是日后去了小瀛洲上学,岂不是要天天得到先生们的夸赞?到时候就要排到她前头去了。
没人注意到小丫头的不开心,萧沅好也没空理会,她用完了膳食,歌舞还没捞着看,就被玳瑁抱到偏殿换衣裳去了。
因为怕萧沅好用膳弄脏衣裳,家宴的时候,萧沅好和兄弟姊妹们不同,她穿的是一身常礼服。
戌时三刻,她就要随着萧乾登临万盛门,第一次以嫡公主的身份面对万民,因此要穿得格外隆重。
一身黑色袍服上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凤凰的眼睛是一颗璀璨的红宝石,长长的凤尾用了各色宝石绣制。镶嵌白玉石的红色腰带用金银线绣着万字不断头的暗纹,将萧沅好小小的腰身紧紧地束缚着,显得格外的精神利落。
腰带上悬挂了赤黄缥绀四彩赤绶,彰显着萧沅好高贵的身份地位。一顶小小的红宝攒金凤的冠冕将萧沅好的一头秀发束了起来,在灯火辉煌的殿中,萧沅好犹如画中走出的玉女,高贵,神圣。
对着一人多高的铜镜,萧沅好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吗?看来古人说的有道理啊,人靠衣裳马靠鞍,她这么一打扮起来,还真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气度。
打扮好了的萧沅好一出现在正殿当中,萧乾便微微点了点头:“吾儿当有如此风范!”
紧接着,他又皱起眉头,微微叹息了一声:“可惜啊!”
徐太后不耐烦了:“陛下不用可惜,阿好聪慧,又肯用功,不出一年,必定会练就一手好字。”
徐太后极其护犊子,萧乾老拿着萧沅好的字说事儿,让老太太心里头老大不痛快。
萧乾只得苦笑着点头:“母后说的是,是孤操之过急了。”
他走下宝座,拉着萧沅好的手,庄重严肃地对她道:“阿好,今日你随孤登临万盛门,向天下昭告你燕国嫡公主的身份,你怕不怕?”
许是被萧乾的情绪感染了,萧沅好也变得庄重起来:“不怕,儿是燕国嫡公主,肩上理应担起嫡公主的责任。今日之后,儿将时刻以燕国利益为重,心中谨记燕国安危与百姓苦乐。”
肃穆的言语从一个稚龄女童嘴中说出来,还带着几分奶声奶气,却无人敢嘲笑。
殿中之人谁都知道,只要萧乾一日未立新后,萧沅好便是这燕国中,除了萧乾之外,最尊贵的人。
家宴设在崇敬殿,从崇敬殿出来,经摘星楼、摇碧池、迎熏阁,过遂安门,一路灯火通明,长长的甬路仿佛看不到尽头。
萧乾牵着萧沅好,父女两个都没有说话,那高高的万盛门近在眼前,萧沅好不由得仰头去望,只能看到万盛门上的侍卫被灯火照亮的铜甲,在黑夜中闪着寒光。
她随着萧乾拾级而上,一步一步,终于登上万盛门。
万盛门外密密麻麻,挤满了京城的老百姓,起初,人群中有些骚动,不过片刻,万民忽然齐齐跪拜在地,齐声高呼:“陛下万岁!公主殿下万岁!”
萧沅好被吓到了,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但萧乾紧紧地抓住了她。
萧乾力气之大,都把萧沅好给弄疼了,他喝道:“吾儿莫怕!这是孤与你阿母的江山!”
他曾许诺阿蛮与她携手并肩共看山河,只是佳人已去,他从此,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萧沅好咬了咬唇,她往下张望乌压压口呼“万岁”的民众,听着这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呼啸,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居于万人之上,竟是这样美妙的感觉。
萧沅好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若是一直被人这样跪拜敬服,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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