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时我大失所望地和爸妈说起这件事,我爸抿了一口小酒,咂咂嘴:“关门好,省得你们这些小孩子啊,每天买一大堆垃圾食品吃,回家又不肯吃晚饭。”我妈一边赞同幸灾乐祸的我爸,一边往我碗里夹了一只大鸡腿。
我不服气地撇撇嘴。
过两天,转角的店面就被清空了,很快来了一伙装修工人,扛着大木头和榔头,在里面叮叮当当地敲了起来。
我妈在饭桌上说:“听说隔壁37号楼新搬来一个男的,带小孩的。”
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我并不关心,因为没过几天就放暑假了,千盼万盼属于小学生的天堂终于来了,写过的作业和试卷被我一股脑卖给了回收站,拍拍屁股我就背上hello kitty的小包包去奶奶家过暑假了。
老式风扇在头顶呼呼旋转,凉席上的瓷盘子盛着切好的西瓜,玻璃弹珠滴溜溜滚到地上,电视里放着飞天小女警。童年的夏天总是格外明亮又漫长,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
八月底,我回到了小巷。巷口出现了一家崭新宽敞的饭店,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在往墙上挂招财画。
第二天,在小学的教室里,我就见到了徐优。
他一头短发在上午明亮的光线里晕出毛茸茸的光圈,身穿天蓝色的T恤,脚上是一双雪白的Nike运动鞋。他站在老师旁边,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们他叫徐优。
这个新来的转学生似乎不太爱交朋友,他很少说话,课间也不和我们聚在一起聊天,就连体育课也不参加跳长绳,跳长绳多好玩啊!他总是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看一些奇怪的书,或者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这样不无聊吗?
虽然我和他住在同一条巷子里,但是放学从不一起走,虽然每次我们距离不过几米,他也完全没有要来找我聊天的意思,我甚至怀疑他根本不记得我的名字。每天,和同行的小伙伴说完拜拜后,我和他就一前一后陌生人似的地走进巷子。经过巷口的饭店,他永远是面无表情地走过,走向他家单元门,然后消失在黑魆魆的楼道里。
慢慢地我们都觉得他是很孤僻、很冷傲的人,远离集体,独来独往。
好像永远是不屑与我们为伍。
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世界是怎样的。
直到小学五年级的一堂美术课。
美术老师计划让我们进行“瓶绘”,就是在啤酒瓶上画画,她让每位同学第二天都带一个啤酒瓶来。话语刚落,宋小冬举手:“老师老师,我们家没有啤酒瓶,用奶瓶行不行?”
下面一阵哄堂大笑,老师摆摆手让大家静下来,问道:“有多少同学家里没有啤酒瓶的?”
十几只小手举起来,像教室里长出了一片小树林。老师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说:“有啤酒瓶的尽量带啤酒瓶,因为大家统一形状的话做完摆在一起比较好看,没有啤酒瓶的同学,就带别的吧,只要是玻璃做的,只能这样凑合一下了。”
这时候,一只手举了起来,在教室里显得有些突兀。徐优在大家的目光里站起来:“老师,我家有很多啤酒瓶,我可以带来给大家用。”
对哦,他爸爸开饭店的,空啤酒瓶肯定要多少有多少。
老师看上去很欣慰,不知道是因为大家都能用啤酒瓶画画还是因为这个寡言少语的徐优少见的热心,她用记分册记下需要“援助”的同学,统计完了,有二十二个。老师走下来,摸摸徐优的头:“这么多瓶子,你一个人会不会拿不过来?可以让你的爸爸妈妈帮你吗?”
徐优思考几秒,摇摇头:“有离我家住的很近的同学,我让她和我一起带过来好了,放学就可以,我家很近。”
“哪位同学?”
徐优扭过头,淡漠的目光隔空穿过密密麻麻的桌椅和同学,准确无误地落在我脸上。
“林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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