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若婳已猜到她们的来意,必定是想通过托蔡秀妮从中周旋,让方光霁答应这桩亲事,却不想被方若婳冒出的这番话扰乱了心思。
静默良久,方芬馥咬了咬嘴唇说道:“若果然如此,也只得……只得认了。”
这一回,轮到方若婳瞠目结舌。若说这古代的女子勇敢,却连见那人一面也畏缩不敢前,若说怯弱,却又敢将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赌上去。
方若婳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凭方若婳个空降来的冒牌公主还能管得了十几个小姑姑的亲事不成?可是话却已不听使唤地冲了出来:“那也许……也许他心里已有了别人呢?”
方芬馥神色一僵,呆住了。方若婳知道,只有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只有这番心事古今如一。
小女儿家的心思变得就是快,方才还是一副说什么也不去见他的模样,现在又成了说什么也要先见上一面。她们俩因为和方若婳分享了秘密,什么也不必瞒方若婳,就和方若婳商议起如何才能把步文滨找来。方若婳人生地不熟,这些个事可就不如她们了,渐渐变成她们俩说,方若婳一旁听着。
她们俩脸上还未脱尽稚气,说起这些事来倒也一本正经。方若婳起先瞧着她们只觉得有趣,蓦地,又想起方若婳在这个时代也已是待嫁年纪,心中便是一惊。
方若婳使劲回想,可丝毫想不起关于方若婳的任何记载,在春安国灭亡之前,方若婳是否已为人妇?若此事不久后真的来临,方若婳又该如何?
方若婳心里烦乱,没精打采,方芬馥和方代玉见了只当方若婳倦了,便告辞而去。
送走她们,方若婳在屋里胡乱兜圈子,不知为何,忽又开了妆台抽屉,打里面抽出那张纸条。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那字迹极是清秀,宛如女子的眉目。此前方若婳看到这纸条,只觉得好奇,如今,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会不会有朝一日,突然在方若婳面前出现一位少年,红着脸诉说衷肠?方若婳想着那情形,忍不住发笑,然而笑容在唇边漫开,却带着一丝莫名的苦涩。
唉,此番心事,古今如一。
过了一阵子,方芬馥和方代玉又来找方若婳。方若婳瞧着方芬馥满脸含羞的笑容,知道事情结果正如她所愿,也不由为她欢喜。
方若婳知道方光霁很喜欢这两个妹妹,况且不是什么难事,蔡秀妮自也乐得帮小姑这个忙。果然方若婳跟她一说便满口应下。步文滨因是布衣,不久便封了太子洗马,婚期也定了下来。
因为这件事,方若婳和她们两人关系越发亲近,三五不时的,方若婳去她们那里,或是她们过来玩。
反正无所事事,方若婳便开始练字,宫中有字画教习,都是名宿就任,教导有方,方若婳学了几个月,原本那那啥爬字居然也变得有些模样了。方芬馥和方代玉都写得一手好字,也不时指点,方若婳他们凑在一处,倒又多了一桩事做。
这日她们来了,又拿方若婳的功课看,方芬馥忽然笑道:“代玉你瞧,若婳这两个字,倒有七分像太子呢。”方代玉凑过去瞧了一眼,抬头瞅着方若婳,也笑了。
方若婳心里猛然一惊。
方若婳知道她们看的是哪一张,那纸上写着“于林”两个字,本是方若婳忽然来了兴致,照着那字条摹的。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方若婳想起数月前与方景雄在曲桥相遇,他复杂难辨的神情,欲语还休,那时方若婳只觉得莫名其妙,此刻想来真相却是若隐若现。
难道,真会是这样吗?
这件事实在超出了方若婳的想像,也无人可以细问究竟,只好先埋在心里。
懵懵懂懂的,方若婳在方宫中也已生活了一年,回想这一年,似有许多事情,然而细想,又似一片空白。宫中的生活,褪尽奢华之后,竟是全然无物一般。方若婳常不由自主地想念现代的人生,虽然劳碌,却充实,可是又不敢多想。方若婳仍然每晚仰望天空,但已不抱多少希望,可是未来会如何,也一样全然模糊。
祯明二年三月,方芬馥受封乐昌公主,下嫁步文滨。她府邸就在建康城中,时常回宫来看望方若婳他们,每一回都见她面带喜色,显见得过得称心如意。或许,对于那时的女子而言,无论贵贱,那都已是完全的满足。
然而,方若婳心里却总觉得莫名空落,难道方若婳的一生会变成这样吗?
又过两个月,太子方景雄被废,蔡秀妮如愿以偿,让方若婳的哥哥方文德登上了太子之位。不过方若婳想,她也并未满足,接下来大约还要谋求皇后之位,只不过,这些事方若婳都懒得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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