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此刻方若婳真实的想法,与其嫁给闵博延日后背着个亡国妖女的名声跟几百甚至几千个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过生不如死的日子,还不如索性同归于尽。好歹方若婳方若婳还算为历史做出了贡献,为千万黎民百姓除掉一个千年不遇的昏君,饶上条小命也值了……
胡思乱想着,不知为何,闵博延的身影忽又从心底掠过。
阳光之下,他清亮的双眸闪动着异样的光彩,那般飞扬而夺目的一个人,真的是昏庸无道的博延帝吗?
五日后,方若婳他们终于登上了沿黄河西行的船只。
都说,北人不善水,但这些船制作精良,宽敞而高大,显见得已有极娴熟的造船技术。可笑南方君臣固步自封,坐井观天,还以为北人始终都是那样一群旱鸭子,永远也学不会航船,也难怪一败涂地。
反倒是宫眷之中,大多数人不曾坐过这样大的船,沿江河而上。那些嫔妃们经常因为踏板偶尔的轻微晃动,便惊惶失措地尖叫。也可能,故意借此来发泄心中的焦虑。
一连数天,方若婳他们白日坐船,晚上便靠岸歇息。自那日出游归来,闵博延倒是再也没有来找过方若婳,后来方若婳悄悄打听,得知他已然先行出发,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出发的第三天,方若婳他们的船受阻于三门峡。起初,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宫眷们议论纷纷,又自矜身份,不肯出去自己看,只管叫随船的侍女出去打听。侍女们出去了好半天,惊惶失措地回来告知,说前头的一条船翻了。
顿时,惶恐如风般传遍了整条船。
“说是全死了,正在往上头捞尸首呢,百多人……唉!”
“就说他们北人不懂行船,他们造的船如何坐得?只怕连我们的性命也要害了。”
“那如何是好?这水中逃也无处逃,躲也无处躲……”
有人议论纷纷,有人低声抽泣,也有人默然端坐,如若木鸡。
方若婳他们几个虽不至于惊慌失态,但茫然的等待,终究叫人不免惴惴难安。
方芬馥往船舱外张望了几次,忍不住向方若婳他们叹道:“唉,也不知那船上都是些什么人,真可怜。”
方若婳闷坐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站起来道:“我出去瞧瞧。”
方代玉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方芬馥也要站起来,方代玉笑着按她坐下,道:“好姐姐,你就待在这里吧,你在外头万一看见个什么,又得多少日子吃不下睡不着。”方芬馥犹豫片刻,不言语了。
方若婳和方代玉携手走上船头,几个水工见了方若婳他们都忍不住偷偷打量,方若婳他们也不理会。只管走到前头张望。
水中泊着好几条船,阻隔了视线,远远的也看不清什么,只隐约瞧见几条小船来来回回,大约是在打捞清理。
方若婳向水工打听,他们听不懂吴语,方若婳试着学说北话,学得三不着两,费了半天劲才让他们明白,但他们也不十分清楚前头的情形,只说这三门峡水势太险,翻船是常有的事,一年到头都免不了,不知吞掉多少条性命。
方代玉听了乍舌,道:“那为何还要坐船?”
方若婳指着岸边的高山峻岭,说:“你瞧那山势,想必走山路也不是件易事。”
正说着,忽觉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过视线,在认出他之前,方若婳的心已经突突跳了起来。
定了定神,在脑中细细分辨了一回,想着也许是自己的错觉,方又将目光投了过去。远远的岸边,众人簇拥着一个人,安坐于马上,正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隔着那么远,面目也不十分清楚,但方若婳依然认出了闵博延。他的举止,亦如他的言语,有一种不容人分辨的威仪。
忽然,他的目光朝着方若婳他们这边扫了过来,猝不及防间,方若婳他们的视线相遇,他似也在瞬间便认出了方若婳。
方若婳分辨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的目光执着得叫方若婳心惊。
“怎么了?”方代玉困惑地顺着方若婳的目光向岸上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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