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
“后来……”她侧过脸,笑得越来越温馨,“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看他有礼,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爹不喜欢他,以为他是寻常子弟,要我嫁给一个富商当续弦,四十多岁了。”
四十多岁,在这个时代,不是中年,是老年。
现在方若婳明白了,当时她是迫于无奈,比起另外的选择,或许这一个还不那样差劲。就像方若婳求助于达王闵成弘,就算方若婳并不爱他,但那又怎样?方若婳只有那个办法。
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当然明白,探过胳膊来拍了拍方若婳的手背,像个姐姐那样。她问:“听说成弘很喜欢你,你喜欢他吗?”
方若婳想她已经知道方若婳的答案了,但方若婳还是摇了摇头。
“他是好人。”方若婳真心地说,尽管事涉男女之情,“好人”二字往往苍白无力。
她似乎不关心方若婳的话,随便点点头,又问:“那你今后怎么打算呢?”
“我想去江南,”说了半句,忽然起了玩心,方若婳改口道:“现在遇见你,我又改主意了,也许我留下来更好?”
她想了想,说:“如果你要留在榆乐,我一定能让你吃喝不愁。”
她停下来,但方若婳知道她没有说完,便等着。
果然她又说道:“但你不能留在东宫。”
方若婳直视她,正色道:“你担心……?”
“我宁可先小人后君子,”她微笑地望着方若婳,意有所指地说,“你可是蔡秀妮的女儿!”
“果然,”方若婳决定道破她的芥蒂,那也是方若婳心底深处的疙瘩,“你还是很在意的。”
“废话!”她简洁明了地回答了两个字,脸转向窗外,一时没再言语。午后的风步步地拂过,也许是方若婳的错觉,风中似有后宫女子隐隐的嘻笑声。
沉默了一会儿,方若婳说:“刚才我开玩笑的,我还是想去江南。”
“进达王府?”
“不,”方若婳理了理思绪,“我手里还有些首饰,变卖之后够我过寻常日子了。”
“寻常日子?”她愕然地看着方若婳,好像方若婳的话很稀奇,“你想过寻常日子?你觉得你能做得到吗?”
方若婳很泄气,这是方若婳第一次告诉一个人方若婳真实的打算,结果便遭到了毫不遮掩的置疑。其实方若婳也想过,方若婳的身份,方若婳的相貌,恐怕都很难让方若婳如意。
“我想试试看。”方若婳回答,明显底气不足。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微笑起来,说:“其实也好……”她没有说完。
门外的宫女忽然很小心地叫了一声:“娘娘!”
她端起脸来,冷淡地问:“什么事?”
门外换了个声音问:“嫂子,你有客人吗?”
“阿五?”曹娘娘站起来,顺手理了理衣裳,从容向门口走去,神情既无热情也无特别的冷淡。
方若婳回复淑女姿态,走在她身后,看见迎面进来的年轻女子,着素衣和檀木的釵子,地道这宫中女子的装扮。还有,她精致的眉目,比其它任何一个兄弟,都更酷似她的二哥。
姑嫂显然有私房话要说,方若婳识趣地告退。
曹娘娘只向方若婳颔首,并无其它任何的敷衍客套,内中却有方若婳他们俩才领会的意味。
宜秋宫还是那样安静,午睡的宫女似乎还没有醒来。花影在悄无声息间移动了几分,提醒方若婳时间并非真的凝滞不前。
宦官在房门前等候,告知太子传唤。
闵彬郁仍在方若婳初次见到他的地方,这一回他在打马球。他着黑色的衫子,滚着金边,众星捧月,当然非常瞩目,因为他的身份。
但他身边有个人,比他看起来更夺目。那人挥动马杆,勃勃的生气从他年轻而健壮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球从马蹄缝隙中穿过,他仰脸大笑,一瞬间满天的阳光仿佛都聚拢在他的脸上。
那么漂亮、飞扬。
方若婳心头恍惚地掠过另外一个人影,起初方若婳没想起那是谁,后来分辨了一下,忙不迭地甩头,见鬼,为什么会想起那人来?
“倪嘉平!”闵彬郁用马杆指着那年轻人大笑,“再来一局!”
倪嘉平回答了什么方若婳没听清楚,闵彬郁已经拨马来到方若婳面前。
宫女铺好了拜毡,但闵彬郁根本没等方若婳下拜,甚至他连马也没下,便问方若婳:“博延跟你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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