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极了这个主意,花了许多心思去弄,先是坚持要一袭银狐裘衣,又指明了非要狐腋那极轻极软的一处,方若婳见他这样沉迷,兴师动众的,不免失悔自己多事,也只好由着他去折腾。
方若婳越来越懂得照顾自己,吃什么用什么方若婳尽量由着自己的高兴,管家和侍女们都很信服方若婳,觉得方若婳有威仪,其实方若婳不过是无聊。
但方若婳也因此了解许多经济的事,如果方若婳现在再出走,至少方若婳能估算得出路上要花费多少钱。方若婳渐渐地知道,闵成弘每次送来的礼物价值几何,那数目经常让方若婳乍舌。他刚刚送方若婳一支金钗,钗头颤巍巍的一朵珠花,由十二颗珍珠嵌成,花上飞起的蝴蝶双须细弱蛛丝,方若婳暗自计算,这一支釵大约要百万钱。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送方若婳礼物,而且也越来越奢华,大多数的东西都出自他自己的设计,再让工匠打制出来,还有些,是他亲手做的。他沉迷于此。如果可能,他会为方若婳造一座结绮阁,檀香木雕琢,金玉的光辉映照整个临肃。
方若婳不明白他怎么这样迷醉,就如同以前的方光霁,这个念头让方若婳很不舒服,于是方若婳又试着劝了他一次。
方若婳尽量说得婉转,这回他没有生气。他用双手捧着方若婳的脸,凝视方若婳道:“若婳,我一定要给你最美好的,只有你配得上!”
是你自己迷恋,不是我。方若婳在心里想。
方若婳可以和他争辩,但方若婳没有。方若婳知道他听不进方若婳的劝,他自顾自地沉迷,一厢情愿地认为他这么做是为了方若婳。居然是为了方若婳。
方若婳觉得自己真的像妲己……于是方若婳想,炮烙真的是妲己想出来的吗?那么残忍的玩意儿。也许,是一个男人顶着她的名号做出来的。
方若婳也不生气,也许有一点点的失望,剩下的,全是淡漠,更像一个旁观者。
有时候,方若婳也检讨自己对这个少年的感情,日久天长,方若婳是否已有一点点爱上他?方若婳自己也分辨不清。至少,方若婳他们平和地相处着,就像一对夫妻,不,方若婳怎么能是他的妻?方若婳只是个外室。
临肃的雪一场接着一场,天地间一片苍白,窗门紧闭,屋里燃着火盆,暖和得像小阳春一样。但方若婳望着被血光映白的窗纸,总能感觉心底的一点寒意。
侍女说:“殿下来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皮靴子沙沙地踩着雪地。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并不见人进来。
方若婳披上绒毡斗蓬,推门出去。
没有风,雪片几乎垂直地落下来,瞬间的错觉,那团团纯白的雪花似乎静止在半空中,仿佛在天地之间张开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网点。
闵成弘站在院中,仰脸望着半天的大雪,静默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雪片自他身前身后飘过,微微模糊的身影,有着恍若谪仙般的风姿。
不知为何,方若婳胸中忽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方若婳走过去,环过双臂抱住他的身体,将方若婳的脸贴在他的胸口。
他微觉意外,但随即张开斗篷将方若婳包裹在其中。
侍女们早溜得干干净净。就算在深宅之内,这样的景象在古代肯定很惹眼,不过,她们也早该习惯了方若婳的各种古怪举止。
他的心跳很有力,在方若婳的耳边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响着,久而久之,方若婳仿佛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起跳动,一模一样的节奏。
在这么样一个飞雪漫天,滴水成冰的日子里,方若婳感觉心底有什么在发生变化。
“成弘……”方若婳叫着他的名字。平时方若婳称呼他殿下,人前人后都是,只有最亲密的时候方若婳才叫他名字。
“嗯。”他回应方若婳。
方若婳说:“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方若婳将脸贴得他更紧,喃喃的,像梦呓一样说:“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
“好。”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方若婳不是喜欢这套的女人,但在这么样的一个时刻,是的,至少是现在这个时刻,方若婳虔诚地相信。
方若婳很享受这一刻,直到闵成弘说:“若婳……”
“唔?”方若婳挪动一下方若婳的脸,稍微有点不满意的,方若婳希望这一刻能够无限地延续下去。
“若婳,该进屋了,”闵成弘说下去,“我们快要冻僵了。”
方若婳惊醒,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方若婳他们进屋去。方若婳亲手为他煮茶,就算身在临肃,方若婳这里依旧有天下最好的茶。方若婳比任何时候都更精心,带着一点点讨好他的意思。
心情变化了,很多事会跟着变。
闵成弘一定觉察方若婳的异样,几次看着方若婳,带着探究的目光,方若婳给他柔美的微笑,他便也禁不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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