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婳也抱住她,那么瘦小娇弱的身子,叫方若婳心疼。这是何苦来的?如果是方若婳,就不要了那个三心二意的男人也罢。但方若婳怎么跟方芬馥说?她是一心一意的。
方芬馥哭了很久,抽噎得珠翠釵钿跳踊着落下来,发丝垂落,粘在她的脸颊上,衬得脸色越发苍白。伤感是会传染的,方若婳既不知如何安慰,不觉间自己也跟着垂泪,仿佛如此可以分担一点她的痛苦。
方芬馥反倒停住,“我是因为欢喜……若婳,你为什么要哭?”
方若婳立时怔住,有些难以置信,“如此说来,你和那……”
她不待方若婳说完,已在用力点头,又一下抱住方若婳,连声道:“若婳若婳,我好欢喜!步郎他愿意与我夫妻重聚。”
她又哭又笑,欢喜自她眉眼间溢出来,漾满了整个空间。
方若婳代她高兴,她盼望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可是,“步文滨如今已经娶妻,他打算怎样处置?”
“她也是明媒正娶,自然两头为尊。”停了一停,方芬馥又道:“就算要我尊她一声姐姐,那也可以,端看步郎的意思。”
天,方若婳翻翻白眼,瞧她的意思,只要步文滨愿意要她,怎么样她都是乐意的。
方芬馥擦净了眼泪,方若婳叫侍女进来,替她重新梳头理妆,她絮絮地对方若婳说经过,她不知方若婳曾偷听过一阵,一五一十地都告诉方若婳。
“……后来,方若婳对步郎说,方若婳此生心属步郎一人,若他坚持不肯与方若婳重聚,今日方若婳便死在他面前,也不回去清河公府。”
听听,生是步家人,死是步家鬼。方若婳还知道,若步文滨不答应,方芬馥真的会一死了之。
方若婳只想不明白一个问题,那步文滨何德何能,能够娶到方芬馥这样的妻?
方芬馥因喜悦而容光焕发,“步郎待我果然情重,当初我没有看错人。像我这样不贞之身,步郎不计前嫌……若婳,我真是高兴!”
方若婳暗暗地叹息,但是,方若婳能说什么?方芬馥这样高兴,方若婳敢肯定从承福九年的那个初春开始,这么多的日子里她第一次这样高兴,欢喜从她心底里溢出来,绽满她的脸庞,如春天去而又回。
方若婳说:“姑姑,我也替你高兴!”
方芬馥又问起:“清河公那边,祥王殿下可是答应会帮忙?”
方若婳点头,“他答应过。”
方芬馥幽幽地叹气,“但愿清河公能应承……他其实,待我不薄。”
方若婳曾经听说过,清河公闵锐达是个倜傥潇洒的男人,允文允武。方若婳望定方芬馥,但她垂下了眼帘,将一点闪烁的神情隐藏在蝶须般微微颤动的睫毛后面。
方若婳心有所动,“姑姑,也许你留在清河公府会更好?”
“不!”方芬馥抬起头,十分坚定,“方若婳心里只有步郎一人。”
“那么清河公呢?”
她略略犹豫,“他……只有待我来世再报了。”
来世,嗯,相信来世也算个好法子。
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总已经将今世给豁了出去。
方芬馥又道:“我如今只担心清河公他……他会不答应。”
方若婳说:“你放心,祥王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会想法子做到。”
方芬馥若有所思地看着方若婳,“若婳,我在清河公府中,听说你已经嫁给了达王为妾?”
“是。”方若婳笑一笑,只说这一个字,个中原委说上一天也说不完,索性不提。
“可是如今方若婳看着,那祥王对你也是……”
方若婳静默了片刻。方若婳没有想到方芬馥是这样敏感,但也的确,任何人都会想到,闵博延为什么平白无故地会帮这样的忙?尴尬情事,甚至有失他的身份。
“若婳,”方芬馥温和地说,“我不该问。”
“不,没关系。”方若婳回答。顿了一顿,吸一口气,又说:“方若婳和他并没有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
方芬馥将信将疑,但没有再问。
方若婳也不想再解释,事实就是这样,没什么可解释的。至于心头的那一点痛,早晚会过去的。
回到府里,闵成弘已经在了。
他问方若婳:“去哪里了?”
方若婳心里还想着方芬馥的事情,没有留意他的神情,随口回答:“祥王妃请我过去喝茶。”
“哦,”闵成弘点一点头,“祥王妃。”
他的语调和平时一样温和,但方若婳心中不知哪根弦突然被触动,觉得有些异样,连忙抬头向他脸上望去。果不然,他依旧是那般神情,只是眼睛紧紧地盯着方若婳瞧,须臾不离的,叫方若婳无端地窘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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