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成弘静静地望着方若婳,重复:“很好?”
他的语气有些怪异,但方若婳无暇仔细分辨,方若婳按了他的手,微笑道:“人贵适意。我觉得,那样子会自在些。”
“是。”他长长地吁口气,似乎很怅然,“我知道,那样子你会快乐。”
方若婳不懂他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他看起来似乎与往日不同。
“好吧。”他用手轻轻触碰方若婳的下巴,微笑,“只要你开心,就这样办吧。”
不知为什么,得到这个首肯,方若婳心里反倒有些惴惴不安。
闵成弘走后,方若婳让静宜她们替方若婳收拾,方若婳坐在榻上看着她们,其实在发呆,脑子里空空如也。
侍女传报,桦琳来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走进来。
方若婳站起来,琢磨着她是不是又要方若婳大礼参拜,但方若婳还没决定,她已经挥挥手道:“免礼了。”这样最好。
“妹妹,”她直视方若婳,“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方若婳摇头,“怎么会?没有。”
她冷笑,“你不必骗方若婳,实话实说好了。”
方若婳叹口气,“真的没有。”
她打量方若婳,良久,觉得方若婳不像说谎的模样,忽然迟疑起来。只这一瞬间,方若婳明白她不如她自己以为的那样恨方若婳。方若婳的心里忽又温暖起来。
方若婳说:“姐姐,我真的不想争什么。”
她的面色又重新冷下来,“那么你为何一再地来逼方若婳?”
方若婳诧异,“我逼你?我何曾逼过你什么?”
她环视四天马,冷笑,“那么你此刻又在做什么?”
“我不想争什么。”方若婳坦然道,“为明心迹,我宁愿搬出王府。”
“为明心迹?”她凝视方若婳,许久,她的目光黯淡下来,“但那又如何?谁会领会你的心迹?哪个不说我不能容人?”
方若婳没有想到。是的,她说得对,方若婳搬出去,每个人都会说,方若婳是被骄横的大妇逼走。
“那么我该怎么办?”方若婳喃喃。
桦琳说:“请妹妹大人大量,给姐姐一个面子,留在王府里。”
她语气尖刻,但她的眼里有水光闪动。
方若婳他们这场无谓的争端,谁何曾占了谁的便宜?
方若婳暗暗叹气,敛衽为礼,“姐姐言重,妹妹当不起,我留下来便是。”
她盯了方若婳一眼,昂然转身。方若婳跟在后面送她。
正值夏日,烈日炎炎,不知为何,方若婳却觉得发寒。方若婳低声道:“可还记得,那年大雪天,我叫了你第一声姐姐?”
她没有回答,但方若婳知道她听见了。她的脚步微微一顿,终究没有回头,径直而去。
闵成弘只忍了几个月,又筹划着要建一处水殿,雕栏玉砌,规制比那八宝床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静宜口中,方若婳得知闵成弘竟在外面发放高利贷求财,民间怨言甚多,不由得惊骇。
方若婳几次三番地劝他,他不听,竟索性与方若婳赌气起来,一连好些日子都不到方若婳这里来。这倒是破天荒头一遭,方若婳暗笑,真似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方若婳且不理他,自得其乐。这男女间的事,若这一回服低,往后次次都服低。
果不然,闵成弘还是耐不住,来找方若婳。
“你难道不想我?”他埋怨。
方若婳也一样埋怨,“妾又不知殿下的气消了没有,哪里还敢去触霉头?不过闷在自己屋子里发愁罢了。”
他端详方若婳半晌,叹口气道:“若婳,我知道你才不愁,愁的只有我。”
方若婳忍不住笑,“殿下这回可说错了,方若婳愁着呢。”
闵成弘捧了方若婳的脸,道:“让我找一找,你愁在哪里?”
“这里、这里——”方若婳眼睛眉毛乱指,“到处都愁。”
他终究禁不住笑出来。
方若婳又捧了果盘给他,亲手捻瓜瓤喂在他嘴里。他靠在榻上,很惬意,就着方若婳的手一连吃了四五块。
“你该去看看那水殿,已经初有规模了。”
又是那事。方若婳暗叹一口气,决定不扫他的兴,“好,等哪天你有闲带我去看。”
“你一定喜欢。”他拉起方若婳的手,将方若婳手指间的瓜放进自己嘴里,“漂亮极了,比起你们旧方的皇宫也不会差。”
方若婳心里想,就算强上百倍,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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