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佟佳皇后再喝止,“不可对你二哥无礼。”
“无礼?”闵醉岚哼一声,捋捋袖子,“他先说了些什么话?阿娘你都听到。”
佟佳皇后问:“博延,你听什么人说的?”
闵博延不语,似乎犹豫,过片刻,自广袖中取出一双白玉环佩,玄色丝线打的结子。这是天子的配饰。“阿岚,是不是你的?”
闵醉岚一时语塞,愣片刻才动嘴唇,看样子是准备再否认的。
但闵博延飞快地又将一份奏折扔在他面前,“自是有人弹劾,我才知道的。”
“博延!”佟佳皇后正色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闵博延在榻上叩首,“阿娘,是今晨有人弹劾,臣在至尊之前看到,所以臣斗胆做主,抽了出来,准备退还回去。阿岚也是一时糊涂,此事若让至尊知晓,又是一场风波,如今我兄弟零落,臣不忍再让阿岚受责。臣自知有罪,请皇后原宥。”
佟佳皇后盯他数秒,然后又去盯着闵醉岚看。
“你还敢说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闵醉岚低声咕哝,底气明显不足,“也许谁弄了一双这样的玩意儿来,天下白玉多得是。”
“好!”佟佳皇后一挑双眉,“你再说没有,那么此刻就请至尊过来,立时差人前往益州搜查,你敢说你没有?”
闵醉岚抬一抬眼皮,终究又垂下去。
闵博延劝慰佟佳皇后,“阿娘也别动气,阿岚并无歹心,只是一时兴起罢了。阿娘也切勿告诉至尊。阿岚,你答应了阿娘回去收敛些,也就是了。”
闵醉岚只得叩首,认错。
方若婳在旁看着,摸不透闵博延的用意。他这样做,无非消磨闵醉岚的气焰,但以闵醉岚的脾气,只怕不曾消磨分毫,但更激起数倍。闵博延倒耗掉手中一个把柄。何必这样无谓地刺激他?
唉,他在这些事上的用心,方若婳十之七八都不明白。
饭后闵博延先告退,佟佳皇后又狠狠地训斥了闵醉岚一番,才让他走了。
闵醉岚躬身退下。方若婳分明看到,他眼里怨毒的光芒一闪,似刀光叫人遍体生寒。
那一瞬间,方若婳忽然想起一直放在心底还不曾有解答的旧事。
当日闵博延遇刺,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
不是闵彬郁,他性情仁厚,生气了只会发一通火,真要他这样对自己的兄弟,他下不了手。
闵博延下得了手。若他觉得必要,未尝不会做。但方若婳记得他清澈的眼神,方若婳想至少那一次,他不曾说谎。
还有谁最可能呢?
刹那间,灵光闪过,方若婳明白过来。
有一个人会用这么直截了当的办法干掉他的二哥,再嫁祸给大哥,一石二鸟。
闵博延一定早就想到了。他只是引而不发,顺水推舟地将罪责推给闵彬郁。而现在,大约他是要算一算旧账了。
方若婳情不自禁地打个哆嗦。
这些事,竟似没完没了,难道真个没有终结的时候?
方若婳下值,走回去的路上,坐在假山石上发呆。是冬天,满目萧瑟,灰蒙蒙,没有色彩的世界。
迎面风来,方若婳应该觉得冷,但方若婳的躯体好似麻木了。心里乱糟糟塞着很多念头,理不清,大约方若婳也没想要去整理。
有人说,爱一个人要爱他的全部。但方若婳希望可以挑拣。方若婳爱上闵博延,因为他执着而不由分说的爱方若婳抵挡不住。但其他的,这么多阴谋,这么多面具,真真假假,方若婳想爱也不知从何爱起。
“奇怪了,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
方若婳一惊,回头竟是闵醉岚,他歪着头看方若婳,嘴角带一丝冷笑。
方若婳向他行礼,然后说:“妾方才累了。现在正要回去。”说完立刻就走。方若婳可不想成为他的出气筒。
但他从假山石上跳过来,几步赶上,拦在方若婳的面前。
他说:“别走。”
他不说方若婳也看出他的意图了,从他的眼神到他的肢体,都那啥地透露出同样一个意思。
方若婳从心底里恐惧。
直觉告诉方若婳,这一次和上一次是不同的,上一次他尚有耐性,而这一次,他窝着一肚子的气,正要找一个人来发泄。
可为什么是方若婳这样倒霉?
方若婳本能地后退,“殿下,妾已经说过了。”
“我要你!”他不耐烦地说,逼上来。
方若婳不得不继续后退,后脚跟撞到假山石,踉跄了一步,几乎跌倒。
正好被他顺手捞住。
“不——”方若婳狂叫,拼足一切力气挣扎,宁可死也不能这样就范。
“闭嘴!”他一手捂住方若婳的嘴,将方若婳拖起来,拉进旁边的房间里去。
方若婳试图咬他,但他的力气太大,方若婳的牙齿根本碰不到他。只好死命挣扎,两只手两只脚一起拼,不管是什么,树枝、草叶、墙、石头,抓住什么抵住什么都可以。
但力量相差太悬殊,他终究。。。
“来人——”方若婳的嘴一旦可以张开,立刻大喊。
可惜这里很僻静,没有人会听到,就算听到,也不会有人来救方若婳。一个是蜀王殿下,一个是小小尚宫,虽然方若婳得宠,但再得宠也只是个尚宫。就算佟佳皇后知道了又会怎样?最多将闵醉岚骂一顿,连根毫毛都不会少,多半还会索性将方若婳给他,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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