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泫虽然不确定,但也大概能够猜出荆蓁的心意,只是见荆蓁行如此大礼,言语间也将自己放得太低,还是略感惊讶与无措,他瞅了一眼荆纬,毕竟是亲哥哥,想让其解围。但荆纬只是傻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没看到自己的眼神或者是还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见荆纬没有动作,史阿更是躲得远远的,姜泫只好赶紧扶起荆蓁,道:“蓁儿何须如此,我待阿纬如友,必不会视你为奴仆。你且先留在此处,荆老年迈,还需人照顾。此行我去县里,求县君再派亭吏,准了荆老辞休。到时,或随我进京游学,或同归凉州。无论如何,必来接你父女。”
听姜泫的话,就是应准了自己乐意跟着他了。不管是数日之后,还是更长时间,总算事情有了着落,荆蓁的心也放下了。她低下头,娇羞地说道:“盼君归来。”
“哎呀!”荆纬埋怨一声,转而笑道:“妹子啊,你也别急,姜君已经答应把斩杀王乔的赏钱都分给里中。过几日我把赏钱带回来,你也别跟着我们去雒阳奔波了,就留在家里,最多数月,我们就来把你和阿翁都接走,别着急啊!”
荆纬将荆蓁的心思都说了出来,让人家女孩子怎能不恼怒,荆蓁一脚踢在荆纬膝盖上,轻嗔骂道:“让你胡说!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回了亭舍,留下姜泫和史阿哈哈大笑。
阊门外,姜泫等人向荆老再次拜辞,一路欢笑西行,直奔县城而去。
从枣阳亭到酸枣县城将近一百二十多里路,步行的话,紧赶慢赶也得天黑才能到,那样就有可能赶不上关城门的时辰了。所以,为了赶路,更为了照顾受了伤的史阿,姜泫在路上又买了两匹马,而且还买了一辆马车给史阿坐。
买马车的时候,史阿和荆纬一致认为应该买牛车,牛车的话连车带牛只要六千钱,马车却需要一万两千钱,而且还是一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车马。但姜泫以“我辈任侠,不能乘牛”为由,还是坚持了买马车。
可是买了马车之后,史阿却不肯做了,执意要让姜泫坐车。姜泫当然不能同意,好说歹说才把史阿劝上了马车,自己带着荆纬骑马而行。有了脚力,速度果然快了不少,赶在下午申时末就到了酸枣县城。
汉承秦制,城中的规划井然有序,大致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闾里,百姓们居住的地方。
一个是市井,也就是市场,买卖东西的所在之地,依律,大汉境内绝大多数城市都只有早晚两市,午间休息,晚上就关城门宵禁了。
再一个就是官家的府寺了。和枣阳亭治所在的里外有墙垣一样,郡府县寺的外围也有墙垣,并且墙垣更加高大,与城墙平齐,或者稍矮一些。前汉时,官府在城中的位置不固定,有的在城池正中,有的在城东或者其他地方,各处不一。自光武中兴以来,逐渐都迁到了城北,渐渐地也就成为了一种定制。
酸枣县寺就在这座四方城的中轴线上,坐北朝南,偏靠北城,临着北边的城墙,取“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之意。
姜泫三人从西门入城,穿过半个县城,到了城北,迎面一个石阙,正对着大路。石阙后边即县寺的大门。门阙边上,有一个建鼓,悬挂木上。吏民有事,便击打此鼓,以让人知晓。
到了地方,姜泫才发现县寺的气氛有些不对。酸枣县寺他是第一次来,但普天之下,除了平时河南尹诸县县寺,或者遇到战事时的县寺,基本门口就站着两个或者四个门卒站岗看门。可是今日酸枣县寺门前,却站了十六个县卒排成两排,各个持戟带甲,颇有些严阵以待的架势。
姜泫略一犹疑,还没说话,一旁就有一个县卒上前,闷声问道:“何人?何事?”
姜泫不再思索,面含微笑,将名刺递给那个县卒,道:“汉阳姜泫,久闻贵县县君良骥先生大名,冒昧来此拜谒,不曾事先告知,只因有要事,还望贵县县君海涵相见。”
酸枣县令韦驹字良骥,出自京兆韦氏。前汉元帝时,任命韦玄成为少傅,又升任为太子太傅,直至御史大夫,位列三公,然后封侯,可谓是显贵一时。后来韦玄成举家迁居京兆杜陵,子孙繁衍繁盛,在三辅的士族中声名显赫,与临近三辅的汉阳姜家也多有交往。
守门的县卒见姜泫虽然年纪小,但说话文绉绉的,是个士人,看样子与自家县令还有关系,也不敢怠慢,留个眼神让同伴在此看着,自己双手接过名刺,往县寺里面跑去。
看着那个县卒跑了进去,姜泫回头,叫过荆纬,问道:“阿纬,可曾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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