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本是随口一问,却未想到这小丫头竟会如此这般,脸上的气愤之色不逊于那些朝中大臣,便饶有趣味地再次问道,“为何?”坐于一旁,一脸平静,黝黑的双眸盯着霍成君,若是换了旁人定会觉着不自在,只可惜霍成君此时只顾着思考刘病已的问题,压根未顾及那一双打量着他的眼睛。
“若不战,确可享一时安宁,然匈奴渐大,又岂会与我大汉各自为安,倒不如趁此两国联合,使匈奴臣服,陛下难道只是贪图这一世安逸,而不想大汉一统天下吗?”霍成君从近乎自言自语的小声到音量渐大,最后与刘病已四目交接。
“谁都想安逸,吾为何不能?”刘病已勾唇一笑,无人猜得出他语中真假,在此时,许平君也已醒来,刘病已起身往房内而去,霍成君跟随他身后,入得房内,向许平君辞了个行,便识趣地离开了椒房殿,往长乐宫长信殿而去。
本始二年秋,在树叶泛黄,即将飘零之际,大汉发兵与乌孙共讨伐匈奴,刘病已先命常恵持符节往乌孙而行,与霍光商定之后,又命赵充国、韩增、田广明、范明友、田顺,分五路出发,各自为战,且需追出国境一千里方可,凡是敌军,不准求和,一律格杀勿论,谁都明白战场之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今日的饶过,说不定就是他日的隐患,所以对此赵充国、韩增等在沙场奋战之人无甚意见,刘病已虽觉过于残忍,可一想那烽火连天,一想被诬害而亡的祖父与父母,也就点头应下。
“再过三日便该出发了吧。”霍成君站在韩增身旁,眼睛却望向无边无际的远方,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他是真的往战场而去,真的要进入那腥风血雨之中,以前不懂,而今知晓,怎会不担心,尤其是听到姐夫范明友每次从边境归来之时,讲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那些命悬一线的意外,心中担忧更甚,他们各自为战,真有个什么事还无人护着。
“瞧你这模样,何必这般,你可知大将军给我安到何处?”与霍成君的担忧不同,韩增反是轻松一笑,这笑容直至离别也未散去,“我率三万大军出云中,云中先人作战数次,地形熟悉,你说这是不是绝佳之地?”望着霍成君疑惑的眼神,韩增好心地解释了起来,自己作战经验少,又因王侯身份,霍光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最为安全的地方,这点韩增岂会不知,不过他也乐于霍光这样的安排,虽说男儿都希望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可战场之上绝不是逞能之时,自己丢脸丢命事小,而害了这三万人,甚至千千万万百姓事大。
霍成君转头看向韩增,“你竟笑得出来,喏,这是给你求来的平安符,姐夫那儿也有一个,这会儿真上战场,莫让人看笑话了。”可眼中却是化不散的浓浓担忧。
韩增伸手接过霍成君手中的平安符,打量了一眼,便塞入袖口之内,“成君,明年此时我总该回来了,到时天下安宁,大军凯旋,我们再聚。”心中似乎还有好些话要与霍成君说,可又不知如何出口,最后只得换成凯旋再言欢。
霍成君与韩增离别之后,正遇上从于从霍府离去的范明友,“八妹,往何处看秋景了?”范明友笑问道,脸上看不出即将出战的神情,一脸常态。
“四姐夫可是为出征之事而来?”见范明友笑点头之时,才道,“姐夫府中若无急事,可否至成君院中坐坐?”
听霍成君此言,范明友便知她有事,略一思索,“八妹既有此意,姐夫又岂能拒之,如此烦请八妹带路。”两人就此一前一后,一路无言往霍成君院中而去。
至院中,范明友并未入内,只是在竹林间的石凳上坐下,毕竟女子的院落,不可随意出入,“八妹且说是何事?”欲从霍成君脸上看出些什么,奈何范明友对霍成君并非十分了解。
“姐夫还是这般从容,想必是究竟沙场之故,龙额侯年少虽常至边关,奈何无甚经验,姐夫若能照顾还请姐夫多担待些。”从小到大,霍成君见到的范明友从来都不会因为战争而惶惶不安,反是一派镇定自若。
“姐夫还以为是何事,原是如此,不过我这一走不知何时归来,你若得空,可也要范府多陪伴你四姐,莫让她太过心忧,这龙额侯我若遇上,定替你照料好了。”范明友笑意更深,原来八妹安的是这心思,范明友以为此战归来,家中又会添喜事;只不过任凭他多无畏,这一去便是一年半载的,终是放心不下在长安城记挂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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