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君被范明友探究的眼光看得羞红了脸,对于韩增,她只是不想再见故人离她而去,“姐夫放心,四姐便交由我了。”她看得出范明友提到四姐之时,眼中透露的担忧,此时,再铁血之人,也不过是一个侠骨柔肠的夫君而已,他最深的牵挂也不过是那一个温暖的家罢了。
“这是我求来的平安符,姐夫定能如以往那般大胜而归,四姐与成君在长安等姐夫的捷报。”终于,在得知这么多人要往那生死难测之地而去后,霍成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虽然很浅,却也如同松了这几日的沉重一般。
沙场点兵,太庙祭祖之后,在刘病已亲自斟酒送行之下,十五万大军兵分五路浩浩荡荡往各自目的地而去,一路之上不乏百姓送行,而范明友与韩增也看到了路旁熟悉的身影,无言一望,韩增地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却不想这一别,再归来之时,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所有的一切已离开了原有的轨道。
秋风烈烈,卷动旌旗,望着渐行渐远渐消失于眼中,渐不再能听到的马蹄声,百官已慢慢散去,霍光却还停留于原地,眼神望着城门的方向,好似能看到大军一路而行的影子般,始终不愿收回目光,而他身边最后也只留下了那两个旧知己,张安世与邴吉。
“大将军,大军已走远,咱也回吧。”张安世在一旁劝说着。
霍光收回了眼神,却是转身看向庙中所奉之人,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这一生,一步一步至今朝,却只怕难以看到大汉一统天下了,我们都老了,这天下迟早是这群年轻人的。”霍光看着泥像,顿了顿,又道,“想当初,兄长霍去病带我入京,承蒙孝武皇帝怜惜,又托孤委以重任,昭帝临走之时亦是如此,我霍光深受皇恩,如今陛下乃是英明之君,九泉之下我也可见两位先帝了,只是灭匈奴,一统天下乃孝武皇帝一生所求,奈何临走之时尚未能如愿,而今我已看到希望,却只怕要承蒙先帝宠召,他日天下一统之时,记得告知孝武皇帝,也与我道一声,如此,在地下我亦可安心。”
听着霍光的一番感慨,邴吉与张安世也回忆起了太多当年之事,“是啊,转眼间,我们也一把年纪了。”邴吉摸了摸不再乌黑的胡须,这天下终是年轻人的。
他们也从韩增、刘病已这般青春年少走来,走到这把年纪,霍光也曾为权势步步为营,可回首相看之时,他也不过是一个有着抱负、有着满腔热血之人,权大如他,然抵不过岁月二字,到最后,他心中所想的终还是家国天下。
渐渐地,三人都红了眼眶,一路走来的情景,在这肃静的太庙之中,一幕幕从脑海闪过,相视而笑,转身迈步。
大军出征后,刘病已在等待期盼之中,看着许平君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心想,这一仗得胜而归之时,说不定就是这孩子出生之时,心中更多了几分期盼,而随着生产之日愈近,女医早已入得宫中照料。
照料皇后之人并非一般的医女,而是挑选精通医术的臣子家眷,淳于衍正是幸运者,本想着借伺候皇后之机,可为夫君求个好职位,可时间久了,就知许平君压根不理朝中事务,更不知官场上之事,可仍还抱着侥幸的心思。
霍成君因答应范明友之语,入宫更少,直至这日上官幽朦宣她入宫,才拾掇一番往宫墙之内而去。
“我若不寻你,你倒是将我忘了?”一见霍成君上官幽朦便朝着她嘟囔一番,虽不想这丫头到宫中惹是非,可也不能为避事而不再入宫,上官幽朦这些日子亦是闲得慌,虽说后宫事务繁琐,可也不过那么些事,再加之刘病已对许平君的重视,戎美人倒是消停了一段时日,上官幽朦便寻来霍成君讲讲话,实在是这宫中可谈心之人不多,而秋季随风飞舞的黄蝴蝶,好似能轻飘飘地跌入心中一般,还有凉意阵阵的秋雨,听雨望失落了叶子的枝干,总能回忆起太多的事情。
眼神最难骗人,只一眼,霍成君便知上官幽朦的心思飞到了何处,可她又能说什么,劝解又有何用,也只能陪着她一起静静看着随一阵风来,而摇落飞舞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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