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显自皇宫回至霍府后,便被霍光命人叫至病榻前,自是厉声指责,“嘱咐你多少遍,不要张扬,你非但张扬,竟还张扬至陛下面前,有恭哀皇后之事在前,不论如何,也该收敛些,为自己留好路子,陛下心思深沉,究竟是何打算,连我也难以预料,你可知为何我逐渐还政于陛下?便是我不想见到有一日霍家盛极而衰!”霍光激动之下,咳得更为厉害,其实霍光这场病,除了年老身子弱了,更多的是因许平君之事,心忧而成疾。
“老爷果真是越老越怕事,成君是皇后,我入宫看望女儿还不成吗?总没有女儿当了皇后,为娘的反要避着之理,我这不也是为了成君好,若没有我的教导,凭成君的性子,在皇宫如何立足?”霍显对霍光之语丝毫不在意,反倒是顶了几句。
“你教导成君?我只怕有你的教导,成君在宫中更难!”霍显会如何教导,霍光再清楚不过,光凭她毒害许平君一事就可知,只是霍光不明,那个曾经温婉的霍显何时变得这般狠绝,又何时大胆到了这等地步。
“老爷这话何意?”霍显一脸不满,“老爷有所不知,这几日陛下与成君一同在甘泉宫,我可听闻陛下待成君不错,先前就是有了许平君这个村妇媚惑着陛下,如今她没了,成君与陛下自是般配的。”霍显言语间没有一丝悔意,反而充满了无限骄傲。
霍光自知与她无法多言,但也庆幸霍成君能得刘病已之心,至少,他悬着的心可以放下几分,哪个父亲不希望看到女儿幸福,霍光权越重,更是希望能给女儿更好的,不想再与霍显多言,挥了挥手便让她退下了,待霍显走后不久,霍光便对冯子都道,“请龙额侯一见。”
韩增自那日从韦贤府上离开后,对赈灾之事更是上心了几分,也不再多想心中的疑惑,冯子都至龙额侯府时,韩增正在别处处理公务,因此只留下一句话给府中管事人,便回霍府向霍光复命。
刘病已与霍成君从长乐宫而出时,倒是遇上了戎夫人与戎美人,两人皆是识相之人,两人已素色一牙色,比起霍显那一身倒是顺眼许多,缓缓行礼,满是谦卑,刘病已自也好说话,应付几句便欲与霍成君一同离去。
“都道霍皇后有倾城之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怪不得前几年的百花宴上,龙额侯还为霍皇后出头,为难了戎美人一番,当时臣妇还以为龙额侯与霍皇后会是一对儿,侯爷才会这般相护……”说着戛然而止,“民妇失言,多年前的事不作数,还望陛下与皇后娘娘莫要介怀。”
有的话当时不觉有什么,但当日后未必会如当时那般,戎夫人的话好似将一颗炸弹埋于刘病已心中,只等一根导线将其引燃,而她也知如何是点到为止,可这般明显的目的,又怎能做到悄无声息。
云瑟上前,曲身行一礼,“夫人也道是多年前,这些无谓之事皇后娘娘怕是早已忘了,难得夫人还替皇后记着还有这一份恩,奴婢多谢夫人。”云瑟一招以软对硬,顿时让戎夫人觉着一拳打于棉花上,只得尴尬笑笑。
“吾只知龙额侯与梓童乃是幼年旧友,竟不知他还有恩于梓童,此事吾自会询问龙额侯。”戎美人与霍成君不对付已久,这戎夫人之语几分真几分假,自不该全信,这一句话间,刘病已精明的眼已看到戎夫人闪过的心虚,笑笑便与霍成君一同离去,不再理会。
韩增这一日倒是不知有这么些人惦念着自己,处理完朝中之事,回至府中,天边已昏黄,因侯府那满树的荼蘼花,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却仍觉绵长……
“侯爷,霍府来人,说霍大将军有请。”
听完下人的禀报,韩增浮起一阵疑惑,想来霍光极少会请自己至霍府,自己更是甚少登门,怎么这会儿又想起自己来了,上一次霍光请自己便是想撮合自己与霍成君,如今霍成君已为皇后,定不会为了此事,不知又是为何,反正韩增觉着不会是什么好事,可既然说是霍光相请,就算真是场鸿门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对于霍光的人品,韩增还是相信的,他该不会给自己设什么局,于是换一身便服,就往霍府而去。
韩增一路步行,至霍府之时,天已黑,下人方奉上茶,便见霍光撑着身子至大厅相见,因心中忧虑与一身病,霍光已消瘦不少,韩增此时方觉,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将军,那个威风凛凛,让陛下都觉芒刺在背的大将军,已经一天天老去,好似也看到了一点点老去的霍家一般……
韩增在见到霍光的那一刻,忽然想到了许多,恍然间,人事已不同往昔,霍光也如同那荼蘼花开般,至盛之时只能一步步走向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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