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桩罪行数尽,惊堂木落下,衙役将罪行累累的竹简递于三人面前,让他们签字画押,阳成昭信又如何会同意,“一个王爷与本妃皆不识之人,在此诬告,你也信得,知府大人莫非忘了,广川是谁的地界,还有,谁家没个犯事之人,自觉羞愧难当而自裁的,莫非大人连这些王府家事也要管,你这知府管得未免也宽泛了些。”以身份压人,早已成了阳成昭信屡试不爽的招数,此时她一如往常,只道从来都是毁尸灭迹,又有谁能翻出证据来。
对于阳成昭信之言,广川知府未理会,只是将目光定于刘去,等待着刘去的答案,刘去却是坐于一旁,玩弄着手上的玉扳指,看了一眼衙役递上的罪状,微微一笑,“莫使者与知府说什么便是什么,若无旁事,本王先回府了。”
自从韩增带着霍成君离开的那一刻起,刘去便慢慢想到了刘病已会来广川的目的,刘病已没有自己那样的嗜好,来广川挖坟;作为帝王,他哪有时间来此游山玩水,还死活不让自己知道他的身份;看如今的情形,用了霍光之人,霍光之女又在身旁,定不是查霍光而来;对自己百般隐忍,那目的只有一个,自己才是刘病已的目标,君要臣死不得不死,全在刘病已一念之间,刘病已刘去也已得罪,还有什么认不认罪的,可笑阳成昭信还未看清如今的情形,自己却是不愿多费口舌。
刘去起身之际,韩增却双手抱臂阻挡了刘去的去路,“广川王,这是要藐视公堂了,若不好好交待清楚,岂不白请广川王走这一遭了,广川王还是多等一会。”韩增知晓刘病已的打算,又岂会让刘去如此离去,再说,即便是为了给霍成君出口气,韩增也想着刘去多憋屈憋屈。
可刘去除了无甚变化的面色,便是重新回到了位上坐下,“知府衙门的茶还不错,容本王多品会儿也是好的。”韩增十之八九乃刘病已之人,他的意思多少是刘病已授意,何苦再与刘病已过不去。
而刘去一口茶还未咽下,就见立夏与初夏两人赫然出现于公堂之上,两人拨开冗冗人群,一个眼中满是恨意,一个红着眼眶看着阳成昭信,忽然,立夏跪于地面,一个字无法说出,却依然啊啊啊地吟吼着,似要把所有深院中的冤屈都诉出,可是堂上无人能懂她咿呀之间说的是什么,可那声音神情却也让人为之动容,恨和着泪水一同充盈了眼眶。
“大人,立夏本是脩靡夫人陶望卿身边的丫鬟,脩靡夫人被诬陷受辱,后来的荣爱被害,她皆亲眼目睹,早前王府王余地、王昭平两位夫人与其丫鬟之死,奴婢与立夏也都看在眼中,王后因怕立夏将这些事传出,便将她拘禁,不禁喂了哑药,毒哑了立夏,更命人生生将她舌头割下,王府之中的命案多因王后妒心太重而起,还望大人明查!”一个重重的响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引于,中央跪着的两个单薄女子之身。
堂后的霍成君,若非刘病已拦着,或许早已冲至堂前,此时只能捂嘴,任凭泪滴落下,心中满是自责,若非自己,或许立夏还是那个完好无损的立夏,可如今她却忍受了割舌之痛,她又是凭着何种毅力才撑至今日,若是她眼中的恨,这份恨该有多重。
终究只是一个女子,虽是婢仆,可遭受这样的对待,震惊了众人之时,也引来不少的怜悯,一时间先前还有所畏惧之人,对阳成昭信的指责之声纷至沓来,惹得阳成昭信面色煞是难看。
“一个罪婢,心怀不平之言也能信?她可是为了……”
阳成昭信愤愤之言还未讲完,便被刘去打断,“望卿果真是无辜的……”刘去咧嘴而笑,笑声中却是带着无尽的悔意,眼角竟也湿润了,闭眼道,“本王不作解释,该如何,即为判定便是。”刘去从始至终未曾为自己辩解过一句,在阳成昭信与阳城初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毅然道出了自己最后的决定,“那位若还有何事相问,本王定不会相瞒。”眼角的那抹柔情,未能遮住刘去那一身潇洒。
桩桩命案,他是那个噬人的恶魔;座座坟墓,他是那个猖獗的盗贼;步步相逼,他是那个残忍的张扬者;黛衣如华,他依旧是那个风流贵族,刘去的安静待命,与阳成昭信小丑般,用尽全力挣扎显得那般格格不入,或许都曾恨他入骨,可这一刻,却又不得不因他的供认不讳,因他难得柔和的线条而消了心头那一丝戾气。
“回头是岸,知己之过?本王何曾回过头,爱恨不过一念间,自己的心究竟是为何,难道自己还会不知,皇侄啊,愿你也有所知!你们都道本王是悔将望卿折磨至死,却不知本王不过是明白能与她再聚了,人心当真能这般被迷惑吗,本王却是不信,至少本王未如你们以为,尽信了昭信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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