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默然的樗里骅听到赵之海说完后,抬头看了看赵之海,又看了看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又点头又摇头的马元。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他想也不想,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说道:
“上将军,人无信则无异于禽兽,若没有须弥狼相助,樗里和军中的几位将士早已成为了关下尘土。
昔日末将受到狼王所托,抚育其幼崽长大则是樗里骅一生的承诺,樗里不死,则幼狼不死,待到它们长大回到这群山之中,樗里才算完成了狼王所托。
所以,还请上将军成全大义。”
话音刚落,樗里骅就发现这屋中寂静无声,他没有抬起头依旧跪在地上,也不知道赵之海是如何的想法。
此刻他也想的明白,如果赵之海硬夺,他就是拼了命也要保全两只狼崽周全,大不了抱着他们去往关外躲避即是。
戍边的这段时间樗里骅也已经看的清楚,域外之地也并不是满地的戎人,只要自己小心一些,也还是能够活下去的。
但因此得罪了赵之海,樗里骅也对后果想的明明白白。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赵之海位极人臣,却为何一见到自己就要给予为难呢。
数息过后,他听到赵之海一声轻咳,轻声说道:“也罢,就不与你为难了,不送便不送,你且起来吧。”
樗里骅口中称谢,连忙站起身来,也不去看赵之海,只是低头站立。
其实赵之海并不是真的想向樗里骅索要须弥狼,而是方才听了马元所讲后他心生主意,想要试探试探樗里骅品性,看看他会不会为了前途而违背诺言。
虽然这个考验的结局让他稍微有些不舒服,但他却明白,樗里骅对禽兽尚能一言九鼎,况且对人乎。
想通此点,他心里生出了一丝轻松,也将方才的不快抛到脑后,对着樗里骅说道:“樗里骅,老夫在我秦国自觉还是能够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的,老夫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况且老夫较你更能保护幼狼周全,你可是想清楚了。”
“上将军,非是樗里不知好歹,只是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况且还是救命恩人。纵然樗里身死,也万不能背了诺言。”
樗里骅听完赵之海所讲,立刻激动的说道。说完后,一揖到地,向赵之海拜去。
此时,一旁的吴勐却是听不下去了,忙拉着樗里骅的衣角,说道:“樗里老弟,上将军又不会杀了狼崽,你大可放心便是。”
上首马元也急匆匆的道:“樗里哥哥”。
“哈哈哈哈”。
众人向着哈哈大笑的赵之海看去,只见他抬起了手止住众人的劝说,对皱着眉低头默然的樗里骅讲道:
“既然你不肯赠予我狼崽,那么你就跟随着我吧,如此一来,你和那两只狼崽都是我的了。”说罢,他摸摸自己的胡须,显然是颇为欣喜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丝不快的模样。
众人当中,除了樗里骅,马元却是第一个明白赵之海意思的人,连忙从赵之海身旁上前几步,走到樗里骅身边,跪在地上向赵之海说道:
“上将军,马元也愿跟随上将军身边,鞍前马后,死而后已。”说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赵之海显然心情大好,哈哈一笑说道:“也好,以后你就和樗里骅一道在我帐下听令吧。上次你等守关之功早已经报上了西京,明日我就亲手写信再将你等救援域外大军之功上报国君。
如不出所料,你二人爵级定能升至公大夫,耐心等待就是。待此番战事一了,那封赏令信就能到你等手上了。”
随后,赵之海面色微变,让尹芳去门外唤来军中执笔文书,待那文书进屋后,赵之海正色道:
“马元、樗里骅听令!”
只见马元、樗里骅二人相视一眼齐齐跪下听令。
“马元,樗里骅率领三千步卒驰援域外秦军,救上将军赵以将兵士战将六千七百三十六人,与域外秦兵合兵后当阵斩首戎人兵士三千七百余级,功勋卓著。
二人统兵挽救大军于覆灭,扭转抗戎大计于即倒,特升马元、樗里骅二人为军侯,各领曲兵,谓名为玉霄、木獬军,随上将军、中更赵统兵反攻蛮戎。”
说罢,赵之海从怀中拿出上将军印信,将印信清楚的拓在执笔文书所写的令信之上。
明日一早,这封令信就会由快马报送总制府与西京兵部备案。从此之后,樗里骅和马元再将不再属于原州总制府管辖了。
一切安顿妥当之后,赵之海看上去有些劳累了,他对着要起身前来的马元轻轻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你二人武职虽然升迁过快,但也是凭功而赏,不必惶恐,但你二人所辖兵士却是需要到了龙德、原州后再由新兵中调拨,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们了。回去收拾一下,明日随我去龙德城吧。”
说罢,他强撑着身子躺倒在塌上,闭上了眼睛。
尹芳用眼神制止了其余三人想要辞谢的词令,众人一同缓缓退出门去。
听到众人出去后关上屋门的声音,躺在榻上的赵之海眼前又浮现起介鸳的身影。
赵之海对着那个充满着坚毅、不羁的身影轻轻说道:“老师,弟子这样安排您可还满意?这樗里骅人品高尚、能力极强,其实也是他该得之位。
但他又不懂迎合上位者,太过执拗,我怕他日后恐怕会受到些挫折,只好先让他留在我的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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