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帐内。
见弥还没从自家女主子上车时的明眸眼亮和男主子难以描述的别扭神情中反应过来,庄主已经都不等夫人坐稳就喊了行车。
姜玲珑一跌列,自然是坐得离邝毓又近了几分。
“夫君,今日来王宫真是来得好。”她不以为意,仍旧沉浸在与故人再见的喜悦中,“夫君夫君,从小曌王就如兄长般待我。我出嫁之后再没见他,今日一面,见他康健雅尔依旧,甚好。甚好。”
邝毓看得出,她是打心眼里开心。瞧那笑弯的眉眼和喋喋不休的小嘴开开合合,全都是对曌王的感念,他替她开心的同时,又真是愤恨。
一个曌王就让你欢颜至此。怎么不见你爹招婿时他曌王的身影?你对人家可能是兄妹之情,人家对你却是男女之贪。你看看你看看,当着你夫君面和你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还刮鼻子!曌王此心,路人皆知,简直其心可诛!
邝毓越想越气。他这么久都舍不得碰的宝贝,竟然当他面对别人这般展颜,这般亲近。
耳畔这个小宝贝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声音荡得他心里烦躁,刚想离她坐得远些,侧头余光却见她发丝凌乱的脸庞,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正望着他,嘴角笑得天真烂漫,像朝阳时分开放的花。
“夫人说什么?”心绪就这样被抚平,他认命地暗叹一口气,“为夫方才出神,没听清楚。”
“妾身是在问,夫君可有什么喜欢的物件?妾身想送给夫君,感谢夫君带妾身出来。”她轻轻柔柔地又问了一声,乖巧等待着。
“夫人开心就好,不用费事。”
“庄主不说,见弥,你来说。你在庄主身边多年,一定知道庄主的喜好。”
“夫人,这……”
“别怕,就当庄主不在,我逼你说的。”
见弥偷瞧了一眼主子,见他不置可否,便如实回答,“回夫人,主子他不好那些稀奇珍宝,倒是挺稀罕玉的,尤其白玉,越透越喜欢。”他努了努嘴,补充,“就像您身上这一套白玉首饰。是主子拿他的石头给切开了,专门让匠人设计,给磨出来的。”
“翠玉还好说,白玉在霖国可难找。”姜玲珑听了立马就有些泄气嘟囔,“都说白玉只有千彰国才有,商人在那儿挖矿,挖到了还要耗费一月有余,千里迢迢运到霖国。”她又看向在旁不动声色的邝毓,“但妾身会努力找找的。福如楼那儿应该有货,夫君,妾身改天去看看,送你一个白玉扳指,好不好?”
姜玲珑天生一双鹿眼,自是有种楚楚可怜的柔光晕着,全世界听了怕都要因她而只羡鸳鸯不羡仙。只有她知道,在扮猪吃老虎这件事上,自己向来是十拿九稳的。
她都计划好了呀。
成功的关键就是她得合情合理地出去山庄,时常去街巷逛逛,特别要常去福如楼所在的东福街。
尽管送礼也是真心的。毕竟怎么说呢。邝毓杀人的时候虽然吓人,但待她确是不错,不管他对自己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假意,毕竟也是他将自己从姜家接了出来。
可该走的还是得走。
姜玲珑下定决心,机会难得,这次要一鼓作气。
果然,邝毓沉默片刻,松了口,“这几日我有公事在身,夫人出府切记小心不要着凉不要贪玩累着身子。”他见姜玲珑开心得猛点头,又说,“在福如楼看中什么都记在遣云山庄的账上。见弥,你回去安排橙月多领些碎银和银票,陪夫人出去时不必为钱银畏首。”
“这怎么行,是我说要送你礼物,那就得花我自己的钱,我有嫁妆,有钱的!”姜玲珑一急,连敬称都忘了,脱口而出朝邝毓连连摆手。
这位庄主终于笑了,眉眼柔和下来,拍了拍姜玲珑脑袋,也学她样子你你我我起来,“你是我夫人,买的东西又是要送我的,难道不该天经地义花我的钱么?你的嫁妆放着,以后假如我遣云山庄倒了,你再出府慢慢花罢。”
见弥陡然感到齁得慌。
姜玲珑却是捕捉到了另一个提示——要是和离不成,是不是只要整倒遣云山庄,自己就能天高任鸟飞了?
她欢喜地看向邝毓,脑中忽地想起柠月——罢了罢了,蜉蝣撼树,还是乖乖让庄主厌弃,走休妻路线吧。
这一路,谁都没有多提曌王。而曌王呢。一回行宫便宣了姜家家主,姜衡。姜衡走后,他原本想去庭院坐坐,却一入廊,就伫立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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