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廊上,他第一次见到十三岁的姜玲珑。远比今日的她瘦小,怕生。她亦步亦趋跟在姜衡身后,许是知道姜衡欲把自己进献给他,漆黑的眸子望着他有些惧怕,又有些恳求。
救救我。
他听到了她心中的求救声。
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个听见她呼救的人。
他为她留在霖羡,将她安置在离自己最近的寝殿,他认她作义妹,也给了她足够的信赖,此后三年便无人再敢动她的脑筋。
直到她十六岁那年,王兄登基。唯恐梁王打压祸及无辜,他连夜差人将她又送回了姜家,上下打点警告,不许任何人为难她。
两年后,就在他仍分身乏术想从新王辐射下全身而退之时,却听闻了姜衡招婿的消息。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她的牵挂,已不是兄妹那般简单。
可彼时,他自己的命都悬在别人手上,又能拿什么护她周全?
他痴痴望向悬廊尽头,仿佛又见她朝自己笑着奔来。只不过这一次,她长大了,她明丽动人,顾盼生辉,裙裾飘扬,健康而幸福。
难怪今日梁王急诏。
他的好王兄真是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啊。
梁雁染是在拿姜玲珑试探他,警告他,也是在讽刺他。
他心下一紧,长吁口气,转身回殿里去了。
打从庄主夫人上次进宫回来后,庄子里的下人们都说夫人这几天精神好了,也比平时爱说话了,总是让橙月安排人手,准备这个那个的。隔三差五还会出街,去福如楼给庄主看扳指。
总说女子家家该送些手工活,绣个香囊,缝个鞋垫什么的,第一次见到像夫人这样,拿自己嫁妆给夫君买首饰的。众人自是新鲜,又叹服,将这个原本病恹恹的夫人高看一头。
福如楼对面有家食肆,这天姜玲珑尝了里面的黄豆糕后赞不绝口,临走前让橙月留下定要多买些回去给庄主和庄里大家都尝尝,自己则先去福如楼看看,瞧瞧新的货版。
就这样,姜玲珑顺利独行,在福如楼旁被人按计划劫走了。
“谢谢几位大哥啊,”她被一大汉扔进一间茅屋之中,周围还有两三个乞丐模样的人守着。姜玲珑心里不禁赞叹,公主就是公主,还特地准备了劫匪流氓的衣服给手下,真是做戏做足全套一丝不漏,“接下来我自己就可以了,谢谢诸位,”她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塞进那大汉手中,“一点辛苦钱,定是比不上你家主子给的赏钱,但也算我一番心意。”说完抬头看去那汉子,姜玲珑心头涌上一种熟悉的感觉,继而眉捎一跳。
那不是下人看主子的眼神。
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是黄鼠狼看……不不不,是癞蛤蟆看天鹅的眼神。
不,也不全面。
不仅仅是那汉子,她瞥见,周围那些乞丐也在蠢蠢欲动,她被人盯着由上自下缓缓打量,他们的脚步正不由自主向自己靠近,目中的贪婪和邪淫已是呼之欲出。
“小娘子别怕。”那汉子原形毕露,一脸淫笑地抓起姜玲珑手腕,“主子吩咐了,假戏真做,我们也是公事公办。”他凑近那副香气扑鼻的玉颈,使劲嗅了嗅,欲罢不能,“我一会儿一定轻些,但我这些兄弟们可许久没有开过荤了,保不齐会粗手粗脚,你可要多担待,好好服侍啊。”
他这么说着,就已经扯下姜玲珑的腰带,将处于恐惧还未回神的她拖去一处铺着杂草的地上——“呲啦——”前襟被人撕开的声音穿透了她的耳膜,她空洞的双眼一瞬回神,知道下一秒将要发生什么而猛力挣扎,无助地呼救起来。
可刚出声,便被人拿撕下的衣物塞住了嘴,堵在喉咙里呜呜的声音尖锐却沉闷,她手脚并用往后爬去,却一次次被男人擒住,“你给老子闭嘴!”他抬掌欲扇,那只粗大肮脏的手掌眼看要落在她的脸上,空气里不可察觉地略过“咻咻”数声,那汉子和一众乞丐便纷纷倒地,睁眼倒在了她的面前。
“夫人受惊了。”梁上轻巧落下一暗衣男子,他走上前来,靠近姜玲珑见只是有些擦伤才舒了口气,抬眼却见他眼前的姑娘抖得厉害,一双眼睛无声淌着清泪。良久,她才抬头看向自己,发颤的声音细不可闻——“救救我。”
他心下一沉,拉下蒙面,单膝跪地行礼,“小的侬语,护主来迟。”又旋即解下自己外衣裹在她身上,再跪在地上视线与她相平,温言安慰,“小的是庄主的人,夫人,没事了。别怕。别怕。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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