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跑的是傻子。买家管事都用那么不善的眼光看她了,高媛哪里不知道人家动了怒,瞅个不注意就溜出了门。她在晋中府住了两个多月,路径又熟悉,很快就远离了这片富人区。她早就想好了,自己想在府城生活,总得找个落脚点,哪怕是小小的一间房子也好,总不能让伐北天天在空间里睡着吧?
她熟门熟路地穿大街过小巷,两旁的建筑越来越低矮,路越来越窄,等到了到处都是不到丈宽的小胡同时,她的目的地也就到了。
这是一片平民区,周围住的大都是货郎、游医、手工匠人之类的人家,是她早就看好了的。她径直走到一户紧闭的黑色木门前,举手敲门。
等木门打开,她冲着来人展开笑脸:“老丈,是你家有房子赁么?”
这房子是高媛花了许多时日才找到的,早在一个月前,她就每日腾出功夫来到处寻找。到最后终于确定了这家,跟周围的人打听之后,觉得这家最是合适不过。
人口简单,只有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妻。房子不错,是城里一家夫人的陪嫁,巧的是,这家夫人她还认识,正是以前的邻居。那家夫人出身倒是不错,娘家爹是个四品的官员。可惜那夫人的亲娘不给力,是个通房出身的。一个四品官的庶女能嫁到什么人家?又能有什么像样的陪嫁?这栋房产就算是其中最值钱的了。
庶女出身的夫人很有经济头脑,处处精打细算着过日子。婆家还没有分家,按照律法,他们家男人那点儿可怜的俸禄都不算私产,能算私产的只能是她的嫁妆,还得是写在嫁妆单子上存了底的。房子最大的好处是能存东西,所以夫人就把这些年家里的灰色收入好好地整理了,存够了一定的数量就换成金银细软搬到这个院子里藏着,留下一对陪嫁来的老夫妻看门户。
院子不大,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正房紧锁,承担着库房的大任,自然是不能让人进的。东厢房三间,归老夫妻住了。西厢房被改造成了三间独立的房间,每间只有十来平米,正是拿来出租的。租金每月不过一百文,是她完全能够承受得起的价格。
实际上,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她发现这个时空的房价,不是一般的低。别的不说,就她暂时租赁的这个院子,顶破天也就是三十两银子的价格。可惜,她现在一两银子都没有。就算是把自己所有的铜钱都换成银子,也不超过五两,这还是把所有物品都折价计算之后。
想想陆夫人对她着实不错,一个月都有五百文的月钱,顶半两银子了,不愧是从京城来的,就是大方。感慨了一番原雇主的慷慨之后,高媛付了三个月的房租给那位老丈,这是最低时长,不能再少了。其实按照她的本意,她是想一个月一付的。财产有数,能在自己手里多攥会儿也是好的。
她运气不错,租到了最后一间房子,另外两间一间被一个靠给人洗衣缝补为生的单身妇人租了,还有一间租给了一个穷秀才。房子里只有一张坐上去就吱呀作响的木床和一个旧木凳。房子太过狭窄,也放不下别的了。
高媛空间里还有自己在范家使用的床铺和被褥,虽然也是旧的,却比这个还要强些,最起码躺上去没有动静,就跟老丈说,自己有家具,让他把床和凳子都搬出去了。老丈还挺高兴,据说是秀才那屋的床少了根床腿,是拿砖头垫着的,现下正好把那床换过来。
高媛无语,要了自己房子的钥匙,借口去搬家具,就出了门。自己在街上转了转,观察了一番地形,盘算了一番自己的营生,这才回转。见四周无人,把自己用得着的一概物事都弄出来,在门口堆作一团,然后才敲了门。等老丈把门打开之后,再一样一样地往里搬。老丈见她的东西多,还搭了把手,帮着她把床抬进了屋。
屋子本来不大,很快就满了。高媛满意地拍拍手,对着老丈道:“多谢老丈,却不知老丈贵姓。”
老丈道:“免贵姓周,你喊我周老丈便是。”
高媛便重新屈身行礼,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周老丈,妇人夫家姓柴,还有个小儿在家。东家给了几日假,我暂离开几日,看了小儿便回来。”
周老丈问道:“你在何家帮工?”
高媛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马场街上一家酒楼,我在那里帮厨。”
周老丈皱了眉头:“那可够远的,你怎地到我这里赁房子?”
高媛苦笑:“工钱有数,这里的房子总归便宜些。”
周老丈再问:“怎么就你一人?你家男人呢?”
“从军去了,上有公婆,下有小儿,还有个两岁多的小叔子要养。妇人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才出来给人帮工,能挣几个是几个,好歹能贴补些家用。”
周老丈叹口气:“你也是个不容易的。且去,家里我给你看着。”
高媛再次道谢,出了院门,直奔城门。她是真的想回家看看,一来离家太久,二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暂时把伐北放在家里。伐北还太小,总得到了四五岁之后,才能读书识字。
没有了马车代步,这次回去着实让她吃足了苦头,只凭两条腿走路什么的,太悲催了。她还不敢走官道,生怕遭受无妄之灾,只好捡着官道旁边小树林里被老百姓踩出来的小路前进。前两天还刚刚下了场透雨,那路格外的泥泞难行。高媛一边走一边替别人操心,也不知道陆夫人一行人有没有赶上这场雨,可人家是坐在马车里的,她却要靠两条腿,真是同人不同命,一个惨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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