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媛把那十来粒向日葵籽按照时令种在了院子里,是马肃正带来的种子,他又是个常来的,只好如此处理。好在她如今总算不是农活菜鸟,虽然是第一次种向日葵,也好好地养大养高,在夏日阳光下开出灿烂的花来。
“这东西好,又能看花,还能吃籽。”柴伐北如此评价。
等向日葵成熟了,高媛直接割了葵盘下来,沏了茶,洗了各色水果,搬把椅子放在石榴树下,一边欣赏着被石榴压低了的枝条,一边慢慢地嗑着鲜嫩的瓜子,惬意极了。
时光飞逝,等进入八月,院试终于来临了。
常来常往的这个小圈子,不多不少正好五个人,报名的时候一起去,考试的时候也一起去。别说马肃正和梁子阳搬过来住了,就连徐士充都厚着脸皮和柴伐北挤了一张床。
徐家格外地不好意思,还特地送了些点心瓜果之类的东西来。徐士充放着近在咫尺的自家不住,偏偏过来一住就是好几天,太给人家添麻烦了。
高媛倒不嫌麻烦,反正都熟了,做三个人的饭和做六个人的饭也没有太大区别。就是送考的时候一辆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徐家很上道地在外面车马行租了一辆八成新的车来,让徐家老仆赶着,把几个人送去了贡院。
一进成贤街,就把高媛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啊?比县试的时候人都多。离贡院老远,他们就不得不把车停了下来,几个人下车步行过去,还得使点儿力气才能在人群中挤出路来。
“怎么这么多人?”她不由问道。
“有不少是前些年就通过府试的,一年年累积下来,可不就是这么多人了。”徐士充回答,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都挤出汗来了。
除了柴文道叔侄俩,其余三人都有些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以前也不是没听过说秀才难考,可这三个人都是一次就通过县试和府试的人,还以为会和前两场一样,顺利地通过院试,谁知道会有这么多童生。瞧这样子,今年能考中秀才的比例,绝对不超过二十中一。
高媛再次看到了白发的老童生,被家里人簇拥着送来,看那家里人的年龄,这位老童生至少是当了十几年爷爷的人了。
童生和秀才虽然只有一次院试的距离,可就跟现代社会的高中毕业生和大学本科毕业生之间的差距一样,社会地位相差甚大。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踏入更高的社会阶层,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那位老童生如此坚持不懈了。
事实上高媛这一行人才是异类,历次考试时虽然不乏青年才俊、少年天才,可像柴伐北这么小的、一行五个人都未脱稚气的,还是少数。
好在天色昏暗,别人也不过就在他们挤过去的时候看一眼感叹几句也就罢了,否则肯定会收获更热烈的目光洗礼。
“嫂娘,您回去吧,得到掌灯时分才散场呢。”柴文道眼看前头人太多,干脆停住了脚步,对高媛道。
“也好,这人也太多了,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有她在,几个孩子往里挤的时候还得关照着她,前进难度增加不少,还不如就让他们自己挤过去呢。
该嘱咐的话早就嘱咐过了,也没有别的要说的,五个少年各自拎了自己的考篮,在徐家老仆的带领下,分开人群往里挤。人小也有好处,至少别人不好意思干的事情,他们毫无心理负担,把头稍微一低,从人群的缝隙中就麻溜地钻过去了。
被人群挤出去是件太容易不过的事情,高媛只往边上挪挪步子,很快就被人群挤到了最边缘。几个人都是比较稳重的性子,也不是第一次下场,再说还有徐家老仆守着,她干脆就回了家。好好地歇了一阵子,等日已过午之后才开伙,一口锅煮米粥,一口锅炖鸡汤。熬了半个时辰之后撤火,用灶膛里的余温靠着。见时间差不多了,赶了车去把几个人接了回来。隔壁胡同把徐士充放下,早有徐家老仆接了回去。等回到甜水胡同的时候,天都黑了。几个人饿得不行,狼吞虎咽之后简单梳洗了就睡下。
第二天却快得很,进去一个时辰就出来了。高媛早被自家俩孩子提醒了,干脆就一直在外头等着。等待的过程中跟别人聊天才知道敢情今天真正的考试时间极短,就是一炷香的时间。至于其他的时间,全都浪费在验身、发卷子之类的上头了。
“回家好好歇着。”高媛乐呵呵地道,几个少年看起来都自信满满,想来是这两天的考试发挥得都不错。
“好啊,好啊。”柴伐北把自己扔进了车厢,扯起被子来盖在身上,“好累啊,我要睡一觉。”
“莫要睡着了,冷着呢。”高媛急忙道。八月的晋中正值秋天,还没到点火炉的时候,可一场秋雨之后,气温就会降低好几度。
“我困。”柴伐北眼睛都不睁,死活窝在车厢里不出来了,还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怎么这么困啊?”高媛嘟囔着,车门大敞四开着,她想再拿床厚被子出来都不成。
“嫂娘带他回去吧,我们几个打算在附近逛逛。”柴文道建议。
“那你们今天中午的饭就在外头吃了?”高媛问。
“是。”柴文道微笑,因为知道自己对科举极为熟悉,嫂娘和其他考生家的长辈不一样,是极少关注科举考试的潜在规则的。因此别人家都耳熟能详的东西,到了她那里就成了新鲜的。
马肃正他们三个自然和柴文道的想法一样,要趁着难得的机会和考生们多多交流一二。只有柴伐北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呼噜都已经打起来了。他也不想这样,可他年纪最小嘛,连着两天起个大早,好不容易考完了,精神一放松,自然要睡觉。
县试和府试的时候,他也是出了考场就睡觉。脑袋再好使也没用,抵不住生理需要。
“那你们找个饭馆坐着去,我先带他回去。”高媛递给柴文道一个荷包,“别舍不得花钱,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坐着。”
刚从考场出来,几个人都是身无外物。高媛给的荷包里装了二十两银子,别说吃一顿饭了,就是几个人想找个客栈好好地睡上几天都足够了。
柴文道自然不会跟她客气,徐士充家道殷实,也没把二十两银子放在心上。只有马肃正和梁子阳,脸上露出些许羡慕之色来。知道柴家不缺吃喝,可随手拿出他们全家能用一年的银子来,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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